從北往南,因為氣候的原因,景致也如同被一雙神奇的手依次描繪,呈現出截然不同的風貌。
北方大地上,在冬日裡一片銀裝素裹,寒風凜冽,廣袤的草原被一層厚厚的積雪覆蓋,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越往南行,氣候逐漸溫和。
到了接近大唐的地界,積雪就已經難覓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已經枯黃的小草,在北風的呼嘯下,依舊倔強地挺立。
隻是還不待它,向寒冷的冬季宣告自己永不屈服的意誌。
一片陰影就朝它籠罩而來,隨著陰影迅速擴大,重重的踩踏在枯黃的草地上,帶起無數的泥濘。
接著,數不清的小草,便骨斷筋折,踩踏進泥濘之中。
“嗒嗒嗒...”
等到陰影遠去,這才發現這是一支身穿皮甲的騎兵隊伍正疾馳而過。
為首的將領虎背狼腰,麵色冷峻,眼神如鷹隼般銳利。
不是蘇定方,又是何人!
他這次奉李靖之命,押送一批俘虜和牧民,前來幽州燕王李恪那裡置換一批糧草。
因為討伐大軍,在北地已經曆經了二三個月,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進展。
除了斥候之間的零星衝突外,也隻跟小股突厥騎兵進行過交鋒。
雖然基本上都是他們取勝。
但這點勝利對於他們征討大軍的十數萬人而言,隻要不是改變大唐、突厥兩者之間力量的根本對比和局勢,就談不上什麼勝利。
雖說,對於這種國與國之間的較量,尤其是大唐和突厥這樣都擁有龐大疆域與強大軍事力量的對抗。
在短時間之內,很難實現一方對另一方的絕對壓製。
尤其是像突厥這樣利用龐大的戰略縱深,避而不戰,企圖用寒冷和狹長的補給線,拖垮唐軍、亦或者讓其知難而退。
蘇定方敏銳地察覺到,一味地正麵尋找戰機和常規的軍事行動難以打破突厥的防禦體係。
於是,他在與李靖、鄂國公尉遲敬德、兩人交流之後,想到了燕王李恪。
李恪來到北地一年,赤手空拳,拉起一支三千人的燕王衛。
先後幫助打敗了突厥俟斤努桑哈,擊敗俘虜數千突厥俘虜。
接著協助柴紹擊敗梁師都收複朔方,將前來支援梁師都的數千援軍,全殲在夏州城下。
其軍事才能與果敢決斷,在北地已聲名遠揚。
後來,孤身帶著三千人前往草原想要與突利結盟。
又獨自收複了丟失已久的雲州城。
雖然因為意外,被圍在頡利可汗的兩個兒子,圍在了雲州城很長一段時間。
那也是因為兵力相差太過懸殊,又是在突厥人經營許久的勢力範圍內。
但即便如此,最後還是在長史馬周和一眾手下的幫助下。
成功反擊不說,更是將頡利的大兒子葉護阿史那疊羅施的勢力,幾乎一戰而沒。
據說,現在幽州城整個地界內,那些比長安城的官道還要平整且寬闊的道路,皆是李恪那些俘虜所修。
在麵對常規的作戰方式,打破不了雙方目前的局麵後,蘇定方就想從戰略上下手。
舉薦燕王李恪及其手底下的燕王衛,將其納入征討大軍的序列之中。
除了給僵持的戰局注入了一股全新且強勁的力量外。
還想讓燕王李恪,這個在軍事上有著與眾不同見解與卓越才能的新秀,從其他角度來謀劃破局之策。
他們這些在兵部任職的將領,不論是在衙門,還是在私底下,都曾根據他們了解的情況,複盤了燕王李恪在北地的一係列戰爭。
他們很明顯的發現,除了雲州城之戰。
在其餘的戰事之中,他們自身代入在李恪的位置,以他們多年帶兵大戰的經驗和對戰場局勢的敏銳判斷,也能贏下這些戰事。
但是,若是雲州城之戰,彆說那些同僚了。
除了像李靖這樣對戰場局勢有著超凡洞察力與應變能力的智將,恐怕鮮有人能如李恪般力挽狂瀾。
要知道雲州城被圍時,城外是頡利可汗兩個兒子率領的數倍於己的突厥大軍,城內糧草漸少、士氣低落,四周皆是突厥人經營多年的勢力範圍,突圍之路難如登天。
在兵部將領們的複盤推演中,不少人起初認為這是一場絕境,幾乎沒有勝算。
在阿史那疊羅施發動最後一次總攻的時候,不用等到援兵前來。
他們就已經能預見城破後的慘狀了。
就算他們安撫城中軍民,穩定軍心,組織士兵與百姓一同上城作戰,怕是也阻擋不了突厥如潮水般的攻勢。
並且,這還是以他們現在這麼多年的帶兵經驗,去推演李恪當時的處境。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若是他們以燕王李恪現在的年齡,去麵對那些戰事。
沒有立馬嚇得尿褲子,怕就算是心理素質極為過硬了......
隻是,一想到這次前去找到燕王李恪,跟他說代國公李靖。
希望征召他和其麾下的燕王衛加入征討大軍後,燕王李恪當時的態度和回答。
讓蘇定方這個性格堅毅、不擅長彎彎繞繞的實誠人,也有些躊躇。
“加快速度!還有半個時辰就到營地了,再堅持一會。”
為此,想不明的蘇定方,那張帶著風霜和鬱氣的臉。
突然,露出一絲豁然。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這世界上聰明人這麼多,自己想不明白,那就讓更聰慧的人去決斷。而定襄道行軍總管,代國公李靖,無疑就是聰明中的聰明人......”
想到這裡,蘇定方大聲朝著身後的騎兵催促道。
而這些騎兵,也不愧是蘇定方手底下的精銳。
聞言後,齊聲應答一句:“得令!”
雙腿紛紛夾緊馬腹,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一揮。
刹那間,駿馬嘶鳴,四蹄翻飛,如一陣黑色的旋風席卷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