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看那是什麼?”
白茫茫一片的濃霧中,一隊裝備精良、軍容雖然說不上嚴謹,但卻殺氣騰騰的騎兵,如同幽靈一般,從濃密的霧氣中緩緩現出身形。
他們身披鐵甲,手持長矛,馬匹的鼻息在寒風中凝結成白霧,宛如從幽冥中走出的死亡使者。
蘇定方眯起眼睛,手不自覺地將掛在馬鞍上的長槊提在了手上。
旁邊的裨將一臉興奮的說道:\"將軍,那莫不是...定襄城了吧?\"
“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還真被我們給找到了!”
“將軍,要不要派人通知大總管,現在正值入夜,天寒地凍的,那些突厥人肯定不會想到我們會在這時候攻城!\"
聽到裨將的話,蘇定方麵露沉吟之色,目光在濃霧中來回掃視。
隔著濃厚的霧氣,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定襄城城牆上,以及外圍拱衛定襄城的突厥軍營內,若有若無地篝火。
隻是,現在距離隔得有些遠,但蘇定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這些篝火的數量太多了一些。
就算定襄城在頡利的統治下,沒有宵禁,晚上可以肆無忌憚的過夜生活。
但是草原上缺乏柴薪,一般都是用乾牛糞作燃料,而乾牛糞燃燒時火焰微弱,斷不會有如此旺盛的火光。
除非是燕王李恪...
想到這,蘇定方猛地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
不管怎麼說,副將說的話也沒有錯,眼下這樣的環境中,突厥人是不可能料到唐軍會趁著濃霧與夜色發動突襲。
不管有沒有棗,總歸要打一杆子試試。
蘇定方伸手拂過槊身,指腹觸到幾處昔年征戰留下的凹痕,忽然抬手示意眾人噤聲。
寒風裹著雪粒撲在臉上生疼,卻吹不散他眼底的疑慮。
\"傳令下去,所有人保持緘默,列錐行陣,突進定襄城之後,不要戀戰,直接殺向金帳!\"
聽到蘇定方的命令,身後的騎兵頓時露出異常興奮的表情,作為府兵出身的他們,平時是沒有軍餉可拿的,所有的收入都來自於軍功。
見到眼下就要進攻突厥人的大本營,這些府兵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要知道,隻要攻下定襄城,除了軍功外,定襄城內的金銀財寶,就算隻能分下一星半點,也足夠他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所以,一群人憋著一口氣,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沉重。
隨著蘇定方的長槊向前一劃,五百鐵騎如離弦之箭,朝著定襄城疾馳而去。
馬蹄踏碎積雪的聲音在寂靜的寒夜中格外清晰,每個士兵都緊握兵器,眼中燃燒著戰意。
隻是,就在這五百人的先鋒部隊,距離定襄城越來越近時。
不但蘇定方發現了不對勁,就連最前頭的騎兵也察覺到異常——一杆碩大的“燕”字王旗,正高高飄揚在城頭,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這是?”
“果然!不愧是燕王殿下,這定襄城還是被他三千人給攻了下來。”
蘇定方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手中的長槊都差點沒有拿穩。
不僅是吃驚於李恪竟然真的以三千輕騎攻下了定襄城,更震驚於他竟能如此迅速地收服突厥降卒,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站在城牆上\"維持秩序\"。
因為入眼所見的城頭之上,除了李恪的燕王衛,剩下一半的守城兵士,竟然都是歸降的突厥士卒。
他們手持兵器,神情肅穆地站在城牆上,絲毫沒有被迫投降的屈辱感不說,其精神氣更是比起一旁的燕王衛還要昂揚幾分......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見到這一幕,一旁的裨將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朝著蘇定方問道。
嗬嗬...還能怎麼辦?
人家都已經把定襄城拿了下來不說,更是翻了幾倍的兵力守城。
在有了警覺的前提下,他們五百人,想要攻下城高池深的定襄城,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蘇定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傳令全軍,放緩速度,保持警戒。既然燕王已經拿下城池,我們更要小心謹慎,以防殘餘突厥勢力反撲。\"
說到這,蘇定方再次複雜的看了一眼定襄城,緩緩放下手中的長槊,聲音低沉道。
“去叫門吧!去看看燕王殿下有沒有把頡利可汗給擒下。若是沒有,我們還能喝口湯,若是已經擒下……”
蘇定方的聲音頓了頓,長槊耍了一個槍花,“那麼,這場戰爭就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