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雅換了身男裝，做了簡單的易容，一早便出了門。天氣炎熱，街上擺攤的都出來的早，程雅路上買了幾個肉餅，溜達著出了城。
城門外大柳穿著一身褐色短打，戴著草帽，牽著兩匹馬等著程雅。
兩人一路快馬，傍晚的時候趕到了落雲庵附近的張家坳，村邊那個小食攤子正在收攤，程雅買下了最後的幾個酥餅。
攤主把酥餅遞給程雅道:“客官，再往前三十裡才有歇腳的地兒，不如去我們村子將就一宿吧！”
程雅搖頭，“我們有急事，需得趕路，謝過老板的好心了。”
她並未想過在此停留，騎著馬往前走了二裡多地，走到了之前歇息過得那個樹林子，程雅牽著馬走到樹林深處，拴好馬，尋了棵老樹靠著啃酥餅。
這一路上，大柳還是秉持他一貫的風格，不問不答。
啃著酥餅，程雅問他，“柳校尉，小柳他們出發了嗎？幾時能到京城？”
大柳蹲在一邊，一手拿著酥餅，一手放在嘴下接著餅渣，這餅做的忒酥，咬一口嘩啦啦掉渣子，大柳和小柳也都是苦出身的人，唯恐浪費。
聽到程雅的話，大柳正咬了一嘴的酥餅，站起來一開口被餅渣嗆到，咳嗽了兩聲咽下嘴裡的餅才說道:“公子，他們昨兒才出發，這一路上還要拐彎販貨，怎麼也得半個月才能到京城。公子是惦記安煦了嗎？昨兒來信上說安小公子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傷沒有大礙了，公子放心！”
看程雅點頭，大柳又接著說道:“公子，不知安小公子來了京城後，把他送去哪裡合適？”
這個問題程雅也考慮過，安煦年齡還小，很多事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樣的話，把他放在哪裡就成了個問題。
見程雅沒有吱聲，大柳也不再說話，他偷眼看了程雅兩次，被程雅察覺，對他說道:“有話就說！”
大柳才道:“公子，其實咱們永安貨棧也有個武館，裡麵也有不少孩子，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把他放到永安武館也可以，我們可以專門安排人照顧他的生活。”
思考了一下，程雅還是搖了頭，“這是鐵將軍讓你說的吧，轉告他，多謝他的好意，可是不行。安煦的事等他來了再說吧！”
安煦缺少安全感，若是把他放到武館，怕是他會多想。程宅暫時也不能讓他去，程雅幾番衡量之後，還是決定把他放到周宅，畢竟，她以後要常住在周宅了。
用過晚飯，程雅和大柳攀上長雲山頂。此時山頂沒有桃花，已經沒有人在山上留宿了。
程雅隱在桃樹間，望著對麵有幾點昏黃燈光的落雲庵說道:“一會兒你在這裡等我。”
大柳探頭看了看長雲山和落雲庵之間懸崖，暗黑幽深，在黑夜裡尤其恐怖，看程雅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大柳道:“公子，我還帶了鐵索。”
程雅將衣擺紮起說道:“不用，你在這裡等我，若是天亮前我沒回來，你便自行下山，在山下一日等不到我，你自行回去即可，事情辦完我自會回去。”
程雅聲落，人便消失在黑暗中。
程雅繞過落雲庵向後走去，她記得，往後走還有幾個小院子，都不大，她上次來的時候也沒太注意。
在黑夜的遮掩下，程雅在幾個小院子的外圍轉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尋常的。
五座小院子，布局都一樣，都是三間正屋帶兩間廂房的布置，從外麵看，屋子比尋常的房子要矮一些。
靠近最前麵的一間，程雅凝神聽了一下，院子裡似乎沒住人。
從牆頭躍入，幾間屋裡都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活物的跡象，確實沒有住人。門鎖著，從門縫往裡看去，屋裡隻擺了幾樣簡單的家具，不見常用的生活用品。
院子不大，空蕩蕩的，隻是在院子的廊下放著十幾盆花，夜光昏暗，看不清楚，程雅對花草並不是很了解，她摘下兩片葉子揣在袖兜裡。
並排不遠的第二個院子也同第一個院子一樣，廊下擺滿了同樣的花，有兩盆還打了花苞。
走到後排第三個院子的時候，才發現了住人的痕跡，一個小尼姑，一身普通的僧衣，還沒入睡，正提了盞燈籠照料廊下的花。隻不過她照料的花都是有花苞的，甚至有幾朵是半開的。
燈籠的光照下，看著半開的花朵，程雅一眼便認出了這些花，是茶花。崖頂的溫度低，才能夠讓茶花在盛夏開放。
第四第五間院子在最後排，同第三間院子一樣，各住了一個尋常的小尼姑，似乎都是在照料花草，確實沒有什麼奇怪的。
而且這三個小尼姑身上也沒有脂粉的味道，她們年齡不一，但看上去都是常年勞作的模樣。除了一身僧衣，倒像個花農。
走到崖邊的桃林裡，程雅靠著桃樹琢磨，上次她在崖下撿到的茶花帕子是誰的呢，這些茶花又是為誰養的呢，總不能是那住持慧心師太吧！
想起慧心，程雅便去了落雲庵內，慧心的院子並不難找，就在落雲庵大殿旁邊的跨院裡。上官霖兒同她講過，慧心一個人住在東邊的跨院，其餘的尼姑都住在西邊的跨院。
程雅直接奔東跨院而去，慧心的窗子半開，程雅躲在院子裡的一棵石榴樹後，看到了上官霖兒曾經給她描述過的慧心師太，一個徐娘半老的精致尼姑。
這會兒她還沒入睡，一身絲質大紅抹胸長裙，正對著鏡子精細的描摹她那張臉。一頭如雲般的秀發披在腦後，隨風飄起，真是個靈動的美人。
身後的床榻上，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男人愜意的倚在床頭上，手裡拿著一杯酒，眼底帶著三分笑意，專注的看著慧心在描摹額間的花鈿。
這個慧心，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
對於尼姑的風流韻事程雅並不在意，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僧衣是裹在身上，又不是裹住了心。
剛想離開，程雅瞥到慧心床尾衣架上的袍子，黑色的，上麵繡的是大紅色的葫蘆藤，藤蔓上結滿了一個個的金色的小葫蘆，葫蘆個個齜牙咧嘴，連牙齒都是血紅色的。
這袍子的風格真是讓人驚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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