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雅準備出門去伯府的時候，劉先生遣了人來送信，說是在伯府前院的書房等她。
程雅到的時候，劉先生正在寫信，曾經的大胡子老龐侯在一側。
許久未見老龐，程雅見他不止胡子收拾的乾淨，便是身形都瘦了幾分，疑惑道:“龐將軍近日很是操勞嗎？”
老龐看見程雅的笑容戛然而止，咳嗽兩聲蔫蔫地道:“連姑娘都來笑話老龐。”
程雅一愣，笑話他，這可是從何說起啊？聽了這話，抿嘴笑著劉先生衝程雅使了個眼色說道:“老龐有些苦夏，吃的少了，人便有些清減。這樣看著玉樹臨風一些。”
看劉先生笑的一臉莫測，程雅知道實情肯定不是這樣的，壓下疑惑打量著龐將軍認真地說:“義兄說的對，龐將軍這麼一瘦，倒是有些個俊俏挺拔的感覺了，若不是之前便認識龐將軍，還隻當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呢？”
看來這話讓老龐很有是受用，他蔫蔫的臉上立刻煥發了神采，眼睛裡仿佛落入星辰，“姑娘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俊俏挺拔，像個少年郎？”
程雅趕緊點頭，“比真金還真，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怎麼會誇人。”
“對對，姑娘一向實誠的很，姑娘說是就一定是了，看來確實是我之前太胖了。”
老龐說著還捏了捏自己的臉，滿臉自信地說:“看來我媳婦說的對，我要是再瘦點，這京城的少年郎也沒有幾個能及的上我的。”
驚訝於老龐的自戀，程雅眼角瞥到劉先生微微搖頭，便也沒再說什麼，隻是眼睜睜的看著老龐打腰間的荷包裡掏出個他手心大小的鏡子，對著光仔細的照著。
想了想初見老龐時那個粗糙的莽漢，程雅心底一陣惡寒，真沒想到，老龐的夫人竟真是個厲害的雕刻家，愣是把老龐這塊粗糙的山間巨石雕琢成了太湖石。
劉先生寫完信封好，遞到還在窗戶邊照鏡子的老龐手裡道:“行了，彆照了，趕緊去忙吧！”
老龐答應一聲收起鏡子揣好信抱拳離開。
劉先生抬手示意程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說道:“這個老龐啊，就因為二月裡會試後，他夫人去看了進士遊街，回家誇了幾句少年進士，玉樹臨風的話，他便開始減肥。這幾個月倒是真瘦了些了。”
程雅笑道，“這是好事，看來老龐對他的妻子很是愛重。”
有下人端進來一壺新茶，程雅給倒了兩杯，推給劉先生一杯，自顧自的喝起來。
兩杯茶過後，劉先生開口道:“盧明忠的事曹玉都跟你說過了吧！”
看程雅點頭，劉先生接著說道:“他在暗查司經營多年，親信很多，尤其是他的兩個副手，白蓮和黑蓮，兩人跟隨盧明忠多年，與朝中百官也多有來往。你若接手暗查司需得謹慎這二人，他們恐怕不會讓你順利接手的。”
程雅啄了一口茶道:“不怕，翻不出花來。我是什麼人呀，隻要我接手了暗查司，那自是逆我者亡！”
劉先生看著程雅渾不在意的樣子，想起今天在禦書房皇上同他說過的話。
當時他同皇上說完正事，皇上看著劉先生意味深長的說:“老劉啊，你那個義妹在西江縣做的事你都清楚吧，以前朕就覺得她做事夠狠辣了，沒想到還能花樣翻新。那天下午，朕看到奏報的時候，中午正好吃了烤鴨。哎呀，那一下午把朕給難受的呀！嘖嘖！”
關於程雅在千靈山的所作所為，劉先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兩個犯人不都活的好好的嗎？一點皮肉之苦，多大點事，還比不上他們平時折騰孩子的手段。
劉先生聽完皇上的話，老神神在在的說道:“老臣那義妹年齡小，一片赤子之心，嫉惡如仇。那日她也不過是略施小懲罷了，倒是勞皇上記掛了！”
皇上聽的劉先生言語中對程雅的維護，還影射他小題大做，手指著劉先生忍了好幾忍，才憋著火道:“行，朕看你們不是義兄妹，你們是親兄妹！嫡嫡親的兄妹！哎，老劉，朕以前怎麼不知道你能護短護到蒙著眼睛說瞎話呢！”
劉先生搖了搖他的破扇子趕緊道:“皇上，您這可冤枉老臣了，老臣從來都是實話實說，在皇上跟前更不敢有半分妄言。”
懶得聽劉先生混不吝的狡辯，皇上抬手趕他出宮，“行了，朕不耽誤你們兄妹團聚了，你趕緊回去吧！”
要不然，劉先生今兒還不能這麼早回家呢！
從回憶中抽離，劉先生看著程雅道:“義妹，這為官和處置那些惡人不是一回事，手段不能太過激烈，要學會婉轉。”
程雅搖頭，“義兄這話說的不對，我又不會久在官場。再說，這做皇上耳目的要什麼好名聲，我要是手段婉轉，與人結交，不成了結黨了嗎，那時候才最危險。隻要目的達成，便是我一身惡名又有何妨。”
看程雅滿不在意的樣子，仔細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的確不能將為官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罷了，左右她心中有數，自己平日多看顧些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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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會兒朝中的局勢，程雅便問起鐵三兒有沒有同他說過茶花標記的事，劉先生道:“鐵三兒在信中早就說過了，我也找了人去落雲庵查看，並未發現不妥。”
“沒有不妥？義兄，那落雲庵幾乎與世隔絕，庵裡多是出家人，流光錦的帕子即便在京城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買到的，何況庵堂。我明日出城，再去一趟。”程雅手指敲著桌子道。
劉先生聽後點頭，“也好，義妹親自去，自是更好。”
程雅又將對善堂的懷疑同劉先生說了，目前這件事隻能讓他去幫忙去查，“義兄將善堂查到的資料交於我即可。”
程雅自劉先生處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亥時，回到院子，一進門，便看到程雨在等她。如今程雨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郎，身高已經同程雅差不多少。
程雨走到程雅跟前，張開手臂，本想像小時候一樣抱抱姐姐，又想起書院和程霈教給他的男女之彆，後退了一步，看著程雅的眼裡有水光閃現，“大姐，你回來了！”
程雅向前一步，抱住程雨，如同之前一樣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道:“小雨，姐姐回來了！”
姐弟倆有段日子沒見了，程雅詢問了他的課業，在書院的情況。其實這些根本不用程雅操心，有程霈在，自然都打理的很好。
程雅看著侃侃而談的程雨，真的是心中甚慰，當初一見時那個膽小枯瘦的小豆丁，如今也算是翩翩少年了。程雅感覺到了一種為人長姐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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