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劉先生又來蹭飯了。
不過這次他不是從大門或後門走進來的,他是從後院的柴房裡鑽出來的,出來時頭上衣服上還有掛著的蜘蛛網,灰頭土臉的。
程雅站在後院錦繡收拾的菜園的青瓜架子旁冷冷的看著他。
還真是個好義兄啊,住了這麼長時間了,程雅還是之前身體力行的知道柴房裡有密室,卻不知道竟然還有地道。
劉先生出來後忙著拍打衣服,一時沒注意程雅冰冷的目光,覺得自己整理的差不多了,往前走了兩步才猛然看到程雅,嚇得他後退一步,“哎吆”一聲,險些摔倒。
大約劉先生也有知道自己有些理虧,邁著小碎步走到程雅跟前,軟聲道:“義妹可還好?”
程雅瞪他一眼,沒有回答,抬眼瞥了瞥柴房,“說說吧!”
劉先生身子一挺,扇子快速的搖了兩下,腆著老臉笑道:“這個地道義妹不知道嗎,都是為兄年老忘事,竟然忘了同義妹講,嗬嗬!”
程雅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接著編。”
“怎麼能是編的呢,實在是忘了。這個柴房下的密室自你上次來過之後便再沒用過,至於密道,便是之前也沒用過幾次,要不然為兄也不會走的這麼狼狽,對吧!”
程雅點著頭,帶著滿臉的不信說道:“是這樣?”
“絕對是這樣,老朽用我的扇子發誓,若有隱瞞,便叫我的扇子上一根毛都不剩。”
劉先生舉著扇子賭咒發誓,程雅不屑的轉身,又問道:“那義兄這是從哪裡過來的?”
“澄心苑。”
程雅驚訝轉身,“這麼老遠?行啊,你們可真有本事?”
之前她還說鬼蜮的人都是一群老鼠,合著這些才是真正的鑽地鼠啊!
劉先生緊走一步,與程雅並列道:“這是前朝挖的地道,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一直維護的很好,後來我朝立朝之後,又擴建了不少,還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暫時不能跟你說了。”
程雅點頭,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她也不再多問,換了話題,“義兄這般辛苦造訪,總不會是為了探病的吧!”
“那自然不是。義妹此番受傷,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在家好好養傷。司裡的尋常事情有吳海盯著。這草都已經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蛇出來。”
劉先生說著話吸了吸鼻子加快腳步小跑著往前院去,程雅跟在後邊撇著嘴做個鬼臉,這個老東西,肯定是聞到錦繡蒸的肉包子味道了。
錦繡平時最喜歡做些家常飯菜,雖然看著普通,卻格外有一種恬靜的味道蘊含其中。
程雅溜達到前院的時候,劉先生已經把扇子插在腰間,端著十來個包子從灶房出來,笑的簡直沒法看,“哎呀,真香啊!義妹真是好福氣!”
程雅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冷笑:“義兄府裡有姚禦廚坐鎮,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嫂怎麼虧待了你!”
劉先生搖著頭,“你不懂。姚禦廚廚藝是好,可他在宮裡伺候慣了,講究的是食不厭精,太精致了,便失了人情味。你大嫂持家是一把好手,至於做飯,新婚的時候,她倒是給我蒸過一回包子,就那一次,我便對你嫂子有了敬畏之心,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看在八卦的份上,程雅忽略了剛才對劉先生的不滿,搖著頭聽的格外入神。
劉先生歎息一聲,“那會兒家裡窮,能吃個肉包子,便是一件值得全家開心的事情。你嫂子蒸的包子一端上來,莫說我饞了,便是家裡那條看門的老狗都遠遠的瞪著包子流口水。這條老狗啊,不容易,一年到頭,吃點剩飯餿飯,看家護院,儘職儘責。看著老狗瘦削的模樣,我一時心中不忍,便扔給他一個肉包子。哎!”
說到這裡,劉先生歎息著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程雅著急,故事說半拉,這不讓人難受嗎?敲了敲桌子問道:“怎麼啦,包子有毒?”
“那倒沒有,”劉先生悻悻道:“也是巧了,我一下就把包子扔到老狗的腦袋上了。你說這剛蒸出來的包子,還熱乎著,能有多硬。偏那老狗叫了兩聲,躺地上就死了!”
錦繡收拾好灶房,正好聽到了後半段,她驚歎道:“先生您的手勁也太大了!”
劉先生吃包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才訕訕說道:“老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有什麼手勁!還得是那包子包的好啊,皮厚餡少,麵還沒發起來,整個一死麵疙瘩,莫說砸狗,便是砸人,也得砸個窟窿!”
錦繡聽完無言以對,這事她不好評論的。
程雅不在意的道:“咳,人嘛,各有所長,我也不會蒸包子,多大點事。隻是後來呢,那老狗呢?”
說起這個,劉先生臉上更加窘迫了,“那會兒天寒地凍的,家裡實在太窮了,這條老狗就護著我們度過了那個冬天。”
劉先生說的時候有點哽咽,包子也放下不吃了。
程雅理解,人嘛,總得要活下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聖母心也的看場合。
伸手拍了拍劉先生的肩,又拿了一個包子遞到他手裡,“義兄多吃些!”
劉先生很快從懷念的愧疚中轉回身來,一口氣吃了七八個包子才停手。
飯後,程雅和劉先生坐在小院裡喝茶閒聊。
程雅看著滿天的星星說道:“義兄,既然這幾天沒什麼事,我想出城一趟,上官霖兒還在雅苑,我既然把她帶了出來,總要給她個交代。”
劉先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要給她什麼交代,他們上官家犯得可是謀逆的大罪,說不好是要禍及九族的。”
程雅手扶在搖椅上,輕拍著道:“落雲庵的尼姑不是招了嗎,那上官霖兒進了庵堂沒幾天就不慎跌落懸崖摔死了,屍骨無存。況且,我本就對她有所承諾,雖說沒用上她,可我也不能無信呀,不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閨閣女子,義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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