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卻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一口咬定說我老婆是故意撞了他們的孫子。”趙明說著說著，那壓抑許久的悲痛之情再也無法抑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往下落，他雙手捂臉，身體微微顫抖著，痛哭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平複了一下情緒，接過周永安遞來的紙，用略顯顫抖的手接過，不住地道謝：“謝謝周書記……”
擦完眼淚後，他繼續說道：“那些人接下來的三天裡，像是發了瘋一樣，死死攔著我送老婆去醫院。我當時都跪下了，可他們根本不聽我說什麼，隻是一味地喊著要我老婆賠償，還說什麼她故意撞人，就沒資格去醫院。我聲嘶力竭地跟他們解釋，我老婆隻是不小心出了車禍，哪有故意撞人啊，可他們根本不信。看著我老婆躺在那裡，身體的狀態越來越差，我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哀求他們。”
周永安坐在對麵，雙手交疊放在茶幾上，他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趙明遭遇的同情，也有對這事情背後撲朔迷離關係的思索。他仔細地聆聽著趙明的講述，大腦中快速構建著當時的場景，試圖從趙明的話語中捕捉到每一個關鍵的細節，以便更好地理解整個事件。
“就這麼三天過去，我老婆由於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腦部傷勢急劇惡化，最後落得個腦挫裂傷，還引發癲癇，身體一直都沒能恢複過來，這一輩子的幸福算是被毀了。”趙明的語調越來越低，仿佛他要把這所有的心酸和痛苦都傾訴出來，“而且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我父親也在他們那群人的圍堵中，被他們撞傷，我父親的身體原本就不太好，那次受傷後，身體每況愈下，兩個月後他就去世了。”趙明說到這裡，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湧出，他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那悲痛的情緒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周永安見狀，眉頭鎖得更緊了，他輕輕抽出兩張紙，緩緩地遞給趙明，眼神中滿是關切，這細微的動作背後是想給予趙明一些安慰，讓他能稍微緩解一下內心的痛苦。趙明接過紙巾，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謝謝周書記，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
周永安微微點了點頭，沉聲問道：“嗯，當時你報警了嗎？”
“報了啊，我當時就是想通過正當途徑解決問題，想著咱們有法律在，警察肯定會公正處理的。”趙明說到這兒，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慨，他攥緊拳頭，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像是在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怒火，“可出警的警察來了之後，隻是簡單地看了看現場，就草草下了結論，說是因我老婆故意撞人引發的，讓我們儘量協商解決，沒有立案就快速的離開了我家。”
說到這兒，趙明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了，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用力地撐在桌麵上，臉上漲得通紅，像是要把這幾年來的委屈一股腦地傾訴出來。“我就跟他們講道理啊，跟他們說，我父親都死了，你們也得管管啊，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麼能就這麼算呢？”他邊說邊敲擊著桌麵，那“砰砰”的敲擊聲在房間內回蕩著，顯得格外刺耳。
趙明頓了頓，看著周永安那平靜的麵容，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期待和急切，聲音也帶著一絲哽咽，“然後我就開始往市局跑，到市裡報案，可每一次得到的處理結果都一樣，就是先讓我賠錢，協商，說什麼賠償之後才能進一步申訴。我就不明白了，書記，您說他們的這種處理方法對嗎？我就是想討個公道，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周永安聽到趙明的話，他喉結動了動，卻終究沒發出聲音，他緩緩摘下眼鏡，用袖口反複擦拭鏡片——這個動作與其說是清潔，倒更像是為內心翻湧的情緒爭取緩衝時間。
"派出所和市局有沒有說不立案原因是什麼？"他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像掃描儀般審視著趙明細微的表情變化。
趙明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灰白的指節死死攥住座椅扶手，皮革表麵被捏出深深的褶皺。"沒有說。"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某種瀕死般的壓抑。稀疏的頭發下，脖頸青筋暴起，如同盤亙的枯藤。
周永安的目光在趙明身上停留了三秒，然後說道："那你又是因為什麼被通緝外逃的？"
趙明突然挺直佝僂的脊背，這個動作讓他本就單薄的身形顯得更加突兀。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仿佛又回到那個血色黃昏："我把兒子送到嶽母家，簽完離婚協議後，變賣了所有家產存進兒子賬戶..."說到這裡，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去年春節前，他們回家過年，他們的車子剛拐進彆墅大門，我就加足油門開車撞了上去。“他突然神經質般笑起來，笑聲裡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我看得清清楚楚，車上六個全是卜凡寶的家人。”
周永安聽到這句話後，他就感到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有幾個人死了？"
趙明的目光突然變得空洞，像是穿透了周永安，望向某個遙遠的深淵："前排兩個...腦袋都癟了。"他無意識地比劃著撞擊的動作，手腕上陳舊的疤痕隨著動作扭曲，"他們很快就到了現場，就掛網將我通緝了，速度十分的快，比我開車撞他們的時間都快，這就是有關係的好處。"
"你為什麼沒去市委市政府上訪？"周永安聽到這裡，再次問道。
趙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血絲。"去了，街道辦，區裡，市裡，還有省裡，我都去了。"趙明說著就詭異的笑了笑說道："直到去年春節前，我才知道卜凡寶的大舅哥是省檢一部的..."說到這個名字時，他突然壓低聲音，像是怕被什麼東西聽見，"他們甚至能讓信訪記錄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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