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你們的這些資料來得真是及時啊。”王玉成雙手接過周永安遞來的審訊本和名單，指尖在文件夾邊緣輕輕一磕，將紙張碼得整整齊齊。他臉上漾著溫和的笑意，眼角的細紋裡都透著讚許，翻了兩頁便抬眼看向周永安，語氣裡帶著真切的認可：“關鍵信息標注得清清楚楚，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周永安站在辦公桌前，微微頷首，語氣裡帶著點自嘲的無奈：“要不是在醫院裡耽誤了兩天檢查，這份東西本該早就送過來的。”他說著，下意識地按了按後背。
“您這是為工作熬壞了身子，該歇就得歇。”王玉成笑著應道，拿起文件夾便往裡間走，“書記正在辦公室，您稍等，我這就去通報。”周永安剛想再說句“不用這麼急”，王玉成已經腳步輕快地推門進了裡間，那股利落勁兒，倒像是生怕耽誤了正事。
“書記，周永安書記來了，”王玉成把審訊本和名單輕輕放在辦公桌上，指尖點了點封麵，“帶著駐京辦梳理好的審訊本和涉案名單，來彙報工作。”
“嗯，請他進來吧。”王岐放下手中的紅色鋼筆，筆帽“哢嗒”一聲扣好。他抬手取下鼻梁上的眼鏡，用指腹輕輕揉了揉酸脹的眉心，指節在太陽穴上按了兩圈——顯然也是剛熬過一個忙碌的上午。鏡片後的眼睛裡帶著些許紅血絲，卻依舊清明銳利，他將眼鏡隨手放在桌角，挺直了背脊，等著周永安進來。
“周書記，書記在裡麵等您。”王玉成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對著正端坐等候的周永安說道。他側身讓出通道，目光裡帶著幾分體恤——周永安眼底的紅血絲藏不住，剛從醫院出來，到了駐京辦，不到半天就直奔這裡。
“好的，王主任，辛苦你了。”周永安點點頭，起身時下意識地挺了挺微駝的背脊，動作間帶著長期保持的嚴謹。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上並不存在的褶皺，穩步走出辦公室，朝著斜對門的書記辦公室走去，皮鞋踩在地毯上，隻發出極輕的聲響。
“周永安同誌，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王岐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來，帶著溫和的笑意。他抬眼看向走進來的周永安，目光落在他略顯疲憊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關切，“坐吧。”說著便站起身，抬手示意辦公室角落的沙發，指尖在空中輕輕一點，動作自然而親和。
“謝謝書記。”周永安應聲，走到沙發前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保持著立正的姿態，雙手自然垂在身側，褲線挺得筆直——麵對上級領導，他總習慣性地帶著幾分敬重。
“坐吧，”王岐率先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裡帶著長輩般的隨意，“在這裡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不用這麼拘謹。”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搭在膝蓋上，姿態放鬆卻不失威嚴。
王玉成這時端著個白瓷茶杯走進來，茶霧嫋嫋地騰起，帶著淡淡的龍井清香。他把杯子輕輕放在周永安麵前的茶幾上，杯底與桌麵碰撞出一聲輕響，然後抬眼看向王岐，等著指示。
“謝謝。”周永安欠了欠身，目光落在茶杯裡舒展的茶葉上，暫時壓下了心頭的緊張。
“不謝。”王玉成笑了笑，正要轉身退出，卻被王岐叫住。
“不用走，你也在這裡聽聽吧。”王岐擺了擺手，製止了王玉成的動作，隨即目光轉向周永安，語氣漸漸沉了下來，帶著工作中的嚴肅，“這段時間各項事務都繁重，我想詳細了解一下，你們魯省的反腐工作，最新進度怎麼樣了？有沒有遇到什麼棘手的問題？”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眼神專注地看著周永安，透著不容懈怠的認真。
“駐京辦的事差不多收尾了，”王岐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角的細紋，嘴角噙著溫和的笑，“你下一步回魯省，身邊要不要添個幫手？”
周永安指尖在膝頭輕輕點著，聞言抬頭笑了笑：“身邊人手不少，就是偶爾忙起來，確實有點捉襟見肘。”他心裡卻打起了轉——王岐突然提這話，怕是另有深意。
王岐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輕撞出一聲脆響。他目光落在周永安臉上，細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語氣誠懇：“我有個想法，你彆多心——不是派去監督，更不是搶功。”他頓了頓，緩緩道，“我想把王玉成放你那兒，跟著你學學基層的門道。”
周永安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擺手，臉上露出些微局促：“書記，這可不合適。王主任是您的左膀右臂，我哪敢挖您的人？”他看著王岐，眼神裡帶著幾分試探——王玉成在中樞機關打磨多年，突然要下地方，這裡麵的考量怕是不簡單。
“你放心。”王岐笑了笑，眼角的紋路舒展開來，“玉成在我這兒待了五年，理論紮實，就是缺了點基層曆練。早點下去摔打摔打，將來才能獨當一麵。”他說這話時，語氣裡滿是真切的期許，倒不像客套。
周永安見他神色誠懇，心裡的疑慮消了大半，端正了坐姿，語氣也鄭重起來：“既然書記信得過我，那我就收下王主任。到了魯省，我一定傾囊相授。”
“好。”王岐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王玉成，揚了揚下巴，“你去準備下，今晚就跟周書記回魯省。”
王玉成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錯愕，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他雖早有下去的念頭，可這突如其來的決定，還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公文包的帶子，指節微微發白。
“去吧。”王岐看著他這副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溫和的笑意，“早該讓你下去了，是我一直拖著。這次放你去周書記身邊，是想讓你真正沉下去，把身子紮進泥土裡。”他的語氣裡帶著點過來人的叮囑，分量不輕。
王玉成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眼神瞬間變得堅毅起來。他朝王岐敬了個不標準卻鄭重的禮，聲音鏗鏘：“請書記放心！我一定跟著周書記好好學，絕不給您丟人！”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王岐這是在給他鋪一條更紮實的路。
王岐又轉向周永安，語氣嚴肅了幾分：“玉成的工作，你儘管按需要安排，不用顧忌我。我要的不是他在你那兒當擺設，是讓他真刀真槍地練，儘快獨當一麵。”他拍了拍周永安的胳膊，目光裡滿是信任。
周永安鄭重點頭，心裡清楚，這不僅是托付，更是沉甸甸的責任。辦公室裡的燈光下，變得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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