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京都江家那邊……傳話來了。”龍海華站在客廳中央，雙手垂在身側，指節攥得發白，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為難。他不敢直視主位上的江小龍，目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仿佛那裡能看出什麼轉機。
江小龍正把玩著一枚玉扳指，聽到這話，指尖的動作頓了頓，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哦？他們又有什麼‘指示’？”
“他們讓……讓我們把手裡所有的資產，都交上去。”龍海華的聲音壓得更低，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玻璃渣，“說這些本就是江家給的，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江小龍猛地鬆開手，玉扳指“啪”地砸在紅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抬眼時，眼裡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冰碴，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他們倒真敢開口。”
“他們還說……”龍海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往下說，“說這是‘理所應當’。”
“讓他們滾！”江小龍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來，茶水潑了滿桌。他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聲音裡淬著恨意，“當初是他們把我們像扔垃圾一樣拋棄！我五叔死在高速路上的時候，他們在哪？現在倒想起要資產了？他們的臉還是真的大啊。”他攥緊拳頭，指節“哢哢”作響，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都被凍結，連壁爐裡的火焰都似乎弱了幾分。
龍海華看著他眼底翻湧的痛苦和戾氣，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他往前挪了半步，聲音帶著懇求：“少爺，我們現在根基未穩，手裡的產業剛有點起色……”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跟江家硬碰硬，我們耗不起。萬一他們真下狠手……”
江小龍卻忽然平靜下來，重新拿起那枚玉扳指，指尖在冰涼的玉麵上反複摩挲，眼神沉得像深潭：“不抗衡，也不低頭。”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這就是我們的態度。你原話帶給他們。”
龍海華張了張嘴，想再勸，卻在看到江小龍眼底那抹死磕到底的執拗時，把話咽了回去。他知道，五叔的死是橫在少爺心裡的刺，碰不得。“是，我知道該怎麼說了。”他躬身應道，轉身時腳步有些沉重——他幾乎能預見，這話傳過去，京都那邊怕是要掀起一場風暴了。
江小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緩緩靠向椅背，閉上眼。五叔被夾在兩輛車中間時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他猛地攥緊玉扳指，直到冰涼的觸感刺得指尖發麻才鬆開。窗外的風卷著雪粒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對峙，奏響序曲。
“永安，你剛回來就跑到我這裡來，這樣不合適，你現在就帶著王主任去那邊報個到吧。”唐昊看著周永安，指尖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語氣裡帶著幾分關切——有些話，在他這兒說不透，得讓兩位主要領導給把關。
周永安站起身，抬手理了理襯衫領口，褶皺被撫平的瞬間，眼神也亮了幾分：“嗯，剛回來就跑到你這裡的確不合適，我立刻就去跟兩位領導彙報京都的事了。”他看向王玉成，嘴角噙著淺笑，“王主任，一起走？我猜陸書記也在。”
“我現在是您的秘書，您去哪，我自然跟著您到哪。”王玉成動作麻利地拿起周永安的文件包，包帶在掌心繞了半圈，穩穩拎在手裡。雖然這是跟著周永安的第一天，他似乎早就摸透了周永安的習慣——彙報工作時，總愛帶著原始記錄的文件夾。
周永安伸手與唐昊相握，掌心相貼的瞬間，他用指腹在對方手背上輕輕按了按，力道不重，卻像遞了個暗號：“唐哥這陣子辛苦，放心，用不了多久，有些人就笑不出來了。”
唐昊回握了他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默契：“去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書記辦公室的門前，薑世軍默默的坐在辦公室裡，陸新陽則是緊盯著門板出神，指尖在太師椅扶手上磕出輕響：“這小子，該到了吧？”
薑世軍端著茶杯笑了：“在唐省長那兒待了三個鐘頭，估摸著把京都的事兒捋順了，這才敢過來。”他瞥了眼陸新陽不停瞟向門口的眼神，心裡暗笑——嘴上說著氣話，心裡比誰都惦記。
“這次在京都，各省駐京辦被他攪了個天翻地覆，”陸新陽哼了一聲，眉頭卻鎖得更緊，“下次再去，怕是沒那麼好過。”話裡帶著火氣，眼底卻藏著真切的擔憂。
“有王書記的人在他身邊，誰還敢動歪心思？”薑世軍搖了搖頭，指尖在杯沿劃著圈，“王書記把王玉成派過來，可不是讓他單純當個秘書的。”這話裡的深意，兩人都懂——那是中樞給周永安的護身符。
“這混小子，就是個沒心的！”陸新陽猛地一拍扶手，聲音拔高了幾分，卻又忍不住轉頭掃了眼門口，像在確認什麼。
薑世軍看得直樂：“陸老哥這是擔心他？”
“你不擔心他嗎？”陸新陽斜睨他一眼，嘴角撇出個嫌棄的弧度，“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塗。有什麼心思直說，跟我還來這套？”
薑世軍舉著茶杯討饒：“得，我這不是順著您的意思嘛。領導的心思，咱不得跟緊點？”
陸新陽被他逗得繃不住臉，嘴角泄出點笑意，搖了搖頭：“算你會說。”話剛落，走廊裡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平日的嚴肅——那是周永安的腳步聲，步子穩，頻率快，帶著股風風火火的勁兒。
薑世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有些關心，嘴上再硬，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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