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節奏不疾不徐，前兩聲緊湊，末了隔了半秒才落下最後一聲，透著股沉穩的分寸感。王玉成站在門外，指尖懸在半空，顯然對這敲門的節奏早有拿捏。
薑世軍正和陸新陽低聲說著什麼，聞聲抬眼，朝陸新陽遞了個眼色，才揚聲道：“進來。”
周永安推門走進辦公室，目光先落在沙發上的薑世軍身上，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書記，沒打擾您吧？”話音剛落，眼角的餘光掃到另一側沙發上的身影，當即微微欠身，“陸書記也在，正好。”
陸新陽盯著他看了半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不過幾天未見，周永安的顴骨似乎更突出了些，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顯然在京都沒少熬夜。心裡疼惜，嘴上卻不饒人：“你倒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在京都把駐京辦的攤子掀了，就樂不思蜀了。”
周永安摸了摸鼻尖，露出點無奈的笑：“哪能啊。”他順勢往沙發邊挪了半步，語氣懇切，“這不想先問問駐京辦人選的事，心裡踏實。”
陸新陽的目光掠過他身後，落在王玉成身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故意拖長了調子：“喲，這秘書也換了？周書記如今是越來越講究了。”
王玉成立刻上前半步，腰杆挺得筆直，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聲音清晰沉穩：“陸書記好，薑書記好。我是周書記的秘書，這段時間協助周書記處理工作。”他微微頷首，既不失禮貌，又透著中樞機關曆練出的乾練。
薑世軍看著這光景，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抬手示意兩人：“坐吧，都站著乾啥。”他指了指對麵的沙發，指尖在扶手上輕輕點了點，“剛回來還沒歇腳吧？先喝口茶，慢慢說。”
周永安挨著沙發沿坐下，沒敢坐實，後背微微繃著——在兩位領導麵前，他向來不敢鬆懈。王玉成則順勢站在他身後半步遠，雙手自然垂在身前，目光平視前方，既不顯得拘謹，也沒有越矩的隨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陸新陽端起茶杯，茶蓋刮過杯沿發出輕響，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沒離開周永安——這小子，這次帶著王玉成回來，怕是不止“協助工作”那麼簡單。辦公室裡的暖氣很足，卻因這無聲的打量，平添了幾分不動聲色的張力。
“說說你對駐京辦主任人選的想法。”陸新陽放下茶杯，茶蓋與杯身碰撞發出清脆一響，目光直直射向周永安，帶著不容回避的審視。他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顯然沒打算聽那些客套話。
周永安指尖在自己大衣上摩挲了兩下，抬頭時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關於人選，我尊重省裡的決定。”這話答得滴水不漏，眼底卻藏著一絲試探——他想看看，兩位領導對王敏那邊的動作到底知情多少。
“你這小子，跟我還來這套？”陸新陽眉頭一挑，語氣沉了幾分，“彆試探了，我要聽你的真心話。”他往前傾了傾身，身上的氣場陡然重了些，顯然對這種迂回的態度有些不滿。
周永安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腰背挺得更直了些，眼神也變得鄭重：“那我就直說了。”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建議派胡東海去京都接任。”見陸新陽眉頭微蹙，他連忙補充，“我知道他級彆還差些，但這陣子觀察下來，他腦子活，懂分寸，是塊可塑之才，慢慢培養總能頂起來。”
陸新陽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麵上輕輕畫著圈，目光深邃：“你說的有道理。”他抬眼看向周永安，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但有些事，得按規矩來。”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胡東海是唐昊的人，你把他推上去，等於明著跟王敏他們叫板，這步棋太險了。”
周永安心裡一暖，瞬間明白了陸新陽的意思——這是在擔心他因為這事被孤立。他攥了攥拳頭，語氣卻更堅定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駐京辦不能落在心思不正的人手裡，就算險，這棋也得走。”
陸新陽看著他眼底的執拗，忽然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啊……”話沒說完，卻帶著幾分默許的意味。辦公室裡靜了幾秒，薑世軍端著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眼底的笑意藏不住——這兩個看似針鋒相對，實則早就想到一塊兒去了。
周永安往前傾了傾身，指尖無意識地在膝頭摩挲著，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關於組織部長王敏的事情，我想向兩位領導彙報。”他的目光在薑世軍和陸新陽臉上轉了一圈，帶著幾分審慎——這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必須拿捏好分寸。
薑世軍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茶蓋與杯沿磕出輕響，他抬眼看向周永安，眼角的細紋裡藏著探究：“你是不是摸到了什麼實料？”說罷，悄悄瞥了眼陸新陽，見對方沒作聲，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身子坐直了些。
周永安的臉色沉了沉，指尖攥成了拳：“是的，事情不多，但每一件都夠她喝一壺的。”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都是能釘死的硬茬。”
陸新陽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眉峰蹙了又展，眼底掠過一絲複雜——既擔心周永安太過冒進，又難掩一絲欣慰。他清了清嗓子，語氣沉穩下來：“如果查實了，你就借著駐魯中紀委工作組的東風，按你的計劃走。”頓了頓，他抬眼看向周永安，目光裡帶著期許，“放手去做，彆縮手縮腳。”
周永安心裡一熱，連忙點頭：“剛才在唐副省長那裡，我們合計過，先從他那幾個同學查起——他們跟王敏走得最近，不少貓膩都繞不開這幾個人。”
薑世軍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快速記著，筆尖劃過紙頁沙沙作響，他抬頭時眼神銳利：“需要人手還是需要調閱資料，直接開口。”他指了指自己和陸新陽，“我們倆這兒，你隨時能找到人。”說話間，他把筆記本合上，指節在封麵上敲了敲，“這事兒得穩，彆打草驚蛇。”
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凝重了幾分，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三人身上，映得他們的表情都多了層沉肅。周永安看著兩位領導眼中的支持，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指尖的力道也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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