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至親之人恨我,無血緣之人卻待我如親。
再後來,奶奶開始莫名有些咳嗽,我問她怎麼了。
奶奶笑著跟我說沒事。
那時候我還小,想不到這個層麵的東西,奶奶說她沒事,我也就傻乎乎地信了。
某天裡,奶奶雨天出去給我買糕點的時候摔倒了,本來就走不快的腿更不利索了,奶奶變得好慢,慢到已經趕不上等我長大了。
兩年來,我第一次走進父親的房間,央求父親替奶奶找個大夫。
一開始父親覺得我在胡鬨,沒必要為了一個下人特地去找大夫,最後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父親還是給了我些銀兩,讓我找大夫來家裡看,我聽不懂大夫跟奶奶講了些什麼,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大夫連搖了三下頭。
那幾天奶奶一直在歎氣,躺在床上的時候,眼睛總會時不時瞥向我,那個眼神,是懷念,或者惋惜?我現在再去想,還是猜不透那個複雜的眼神裡麵到底包含了些什麼。
最後,奶奶走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毫無征兆的走了。
我哭得死去活來,府裡上下好像都在奇怪為何我會如此難過,畢竟死的隻是一個下人罷了。
沒有奶奶的家人來給她收屍,奶奶的屍體被府裡的其他下人草草找了片地方隨意地埋了。
我偷偷跟了過去,拿了個小木板給奶奶立了個碑。
奶奶那時候躺在我的床上,看著我想說些什麼,最後沒有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一輩子了。
我可能到最後也找不到答案了。
回來以後,我變得越發的沉默,也越發的孤獨,不愛與他人交流,遠離人群,寂寥得像一道影子。
府裡少了我一個人也沒有關係,新來的下人好像聽府裡的其他人說了我的事情,也並不怎麼待見我。
我如同被困在籠子裡不停奔跑的倉鼠一般,匆匆地,匆匆地成長著。
我本以為日子會這樣一成不變地過下去,但結果總是不儘人意。
那本是無比尋常的一天,卻近乎摧枯拉朽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夥人闖進了府裡,把父親帶走了,聽說是有親戚犯了事,牽連到了我們。
(1630年9月袁崇煥被誅殺,瓊華家遭受牽連,父親遭貶。)
等到中午的時候父親再回來時,好似又滄桑了幾分,整個人都愁眉不展。
下人們議論紛紛,計劃著跑路,因為宮裡來的人說,父親要被貶到邊境。
很嚴重嗎?
那時候小小的我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能麻木地看著府裡的人各占收拾著,紛紛離開。
人作鳥獸散,一時間原本還算得上熱鬨的府裡,現在竟顯得有些荒涼了。
隔了幾天,父親帶著我們一家子踏上了去北境的路。
那時北邊正值天災人禍不斷的時候,從京城走遠了之後,夜裡就一直不是很太平。
一直到了大同,一夥賊人盯上了我們家的馬車,恰巧我的馬車是在最後麵,也是最先被襲擊的,他們也許覺得我是什麼大小姐,就順帶著把我綁走了。
後來聽那夥賊人說,他們沒從我身上要到父親任何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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