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諦聽的話,我尷尬地將頭歪向一邊。
實在無法理解她為何要這樣做,難道是有某種特殊的癖好?
見我沒有立即答複,諦聽也不著急,隻是有意無意地擺弄手中的畫麵。
"這樣的未來,還不足以讓你心動嗎?"
"這良真是軟硬不吃,簡直像塊木頭......"
諦聽表麵滿不在意,內心卻和良一樣困惑。
首先,她幻化的女子正是良記憶中的模樣,甚至更加美豔,即便良如今已不記得,但美貌總該能打動男人的心吧?
其次,展望未來絕非小事,隻要改變一個轉折點就能改寫未來,這般誘惑她不信有人能拒絕。
至於反複要求良叫姐姐,不過是她的一點私心,自從來到冥界,她便無聊透頂,既不能過奈何橋,也無法真正死去,難得遇見特殊的存在,自然想要親近些。
"那個......”
我平複呼吸,權衡利弊後終於開口
"姐……姐姐。"
話剛出口,羞愧感便湧上心頭,我從未這樣稱呼過彆人,更何況對方看起來比我年輕,儘管她實際已活了幾千年就是了。
但這確實是筆劃算的交易,至少我不會吃虧。
"嗬嗬,小弟弟真乖。"
諦聽噗嗤一笑,隨即用黑霧將我輕柔地帶到身旁,自然地攬住我的肩膀。
"姐姐這就帶你看看未來......"
她揮手間,黑霧迅速擴散將我們包圍,霧中光影流轉,無數光點懸浮四周,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很快進入視野。
一場戰爭………
一座敗城………
一場屠殺………
灰暗的天空仿佛被硝煙浸透,連太陽都不願為這片人間煉獄投下一絲光明。
寬闊的街道被坍塌的房屋堵塞,烈火在廢墟間蔓延,排水溝渠中堆積著屍體,猩紅的血液在磚縫間蜿蜒
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狗爭搶著球形物體,拖拽出的血痕讓我不得不移開視線,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什麼。
殘缺的城牆上,披甲士兵隨著哨聲舉起長刀,他們麵前跪著手腳被縛的平民,刀尖滴落的鮮血早已昭示結局,而施暴者們相互交談著並不在意,仿佛這隻是日常瑣事。
"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
諦聽看著我凝重的表情,在暗處輕輕勾起嘴角,她期待著我的反應。
"走吧,去看看未來的你。"
她牽著我的手走過血染的街道,周遭聲響突然靜止,直到我們抵達二十四橋才重新恢複。
古往今來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的場景,此刻倒映在血紅的河水中所謂美人,不過是順流而下的無頭浮屍。
"穗!快去找鳶她們!"
一名男子矗立橋頭手舉長刀,橫在群麵色猙獰的官兵前,他身後是一名懷有身孕的美麗女子,她拄著一條木棍,麵色蒼白,小腿上血流如注。
"良...我們逃不掉的..."
“彆說話了,快走活下去,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被男子輕輕一推,女子先是全身一顫,然後頭也不回的向橋麵艱難走去。
見此男子鬆了口氣,露出個淒慘的笑容,隨後悍然向士兵發動反撲,他要爭取時間。
他身上的傷可比女子重多了,一截染血空袖管,隨著他不斷揮刀灑出大量鮮血,臉上血肉模糊,一隻眼球恐怖外露著,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士兵們不敵,盯著宛如血人般的男子,伸出了個膽怯之心,紛紛後退將希望寄托於從後麵走來的一位類似將領的兵士。
在他們的注視下,兵士默默舉起了手中的家夥。
"不好!"
"呼………!"
巨大的衝擊力將男子擊飛倒在橋麵上。
"良!"
士兵們怪笑著向橋麵湧去,他們清楚地知道火銃的威力,眼前之人已經是在刀尖上跳舞了。
"彆……彆管我……"
"走……走啊!!!"
然而令誰都沒想到的是,男子竟撐著長刀,在士兵們驚異的目光中直起身,艱難地止住女子回來的腳步。
無數的血沫從嘴角流下,他想咽下去,但血水又從喉嚨裡流了出來,全身上下已然沒有幾寸完好的肌膚,一小團火苗燃燒在他肩膀的衣襟上。
帶頭兵士的火銃很快就裝填好了,漆黑的槍口再次對準男子,他身後的士兵也恢複了原狀。
貪婪與低俗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橋上緩慢行進的女子,他們的目標一直是她,如今保護她的人將很快倒在槍口之下,腳上受了重傷的女子不可能逃過他們的魔爪。
"呼………!"
就在衝天火光將男子吞噬時,腳上受了重傷的女子卻奇跡般丟下了拐杖,回頭加速撲倒在男子身上,與他一同墜入橋下的河水中………
畫麵到這兒暗淡了一下,再亮起時又是新的一幕。
在一片青林翠竹中,有座晶瑩的白石墓碑,戴著眼罩的獨臂男子,靠著隆起的土包悶聲喝酒,不斷滴落的淚珠打在他手中破成兩半的荷包上,哭了許久後,他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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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道路儘頭走來了三名女子,她們見男子這副模樣皆麵露悲情,為首的想上前叫醒他卻被同伴拉住,隨後三人合力將男子抱回了一旁的竹屋之中。
……………………
我呆呆地站立在墳墓旁,注視著上麵鐫刻的文字,連畫麵停止和諦聽的呼喊都沒有注意到。
"艸了,良你入戲太深了!"
諦聽不滿地皺了皺眉,她對我的表現感到惱火,因為眼下可不是發愣的時候,無數的亡靈正在瓦解包裹我們的黑霧。
"諦聽,這些……"
"你先給我休息去!"
當我緩過神來時,諦聽已經將手中凝聚的黑霧團打在了我身上,我立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好好想想吧,接下來交給我。"
諦聽歎了口氣,隨手撕碎了空中來襲的亡靈。
撲通……
我癱軟在地,失去了知覺。
……………
"嘩………嘩……"
不知過了多久,流水拍打石麵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周遭的空氣不再混雜著大量沙塵,甚至隱約間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意識稍清醒些後,我感到渾身依舊乏力,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頭下枕著的軟乎乎的東西倒令我舒服極了,有一種想把臉埋進去的衝動。
"等等……"
察覺到周遭環境的改變,我頓時警覺起來一陣不安浮現在心頭,直覺告訴我自己已經不在血照平原了。
想到這,我猛地睜開眼,正對上諦聽投來的笑嘻嘻的目光。
"喲嗬,小人,你醒的挺快啊,是挺舒服嗎?"
"額……是挺舒……舒服?"
話頓了一下,隨我目光的轉動卡在喉嚨裡,注意到自己看諦聽的視角不對勁後,才發現整個人幾乎躺在諦聽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