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顧北城的心狠狠地墜了下去，卻不過片刻，他神色肅冷，眸中染上殺伐之氣，握緊柴刀從牆頭跳下去直奔顧北亭身側。
“所有道路都被堵住了，東麵街道有五隻惡傀，西麵三隻，南麵，北麵各八隻。”
“要想出去，隻能從惡傀最少的地方拚出一條路。”
顧北亭聽著顧北城快去分析，視線落在那兩隻無首無手的惡傀身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問道，“都是囚犯？”
“是。”顧北城知道他想問什麼，回應時嗓音緊繃。
囚犯都關在縣衙牢獄，而辰曦今早便去了縣衙，如今這麼多惡傀從縣衙逃出，辰曦卻未追來，恐怕她也遇到了棘手的對手被纏住了手腳。
兩個少年同時沉默一瞬，顧北亭忽然道，“我帶來的箭快沒了，左邊第三間是個鐵匠鋪，那裡應該有箭。”
顧北城當即抱起桑洄放到顧北亭腿上，隨即推著輪椅向鐵匠鋪跑去。
鋪子裡大部分刀具已經被人拿走了，倒是弓箭落了一地無人撿起，畢竟除了獵戶，普通老百姓沒人會使用弓箭，拿著它還不如拿把刀用得順手。
顧北城和桑洄快速地將所有箭撿起來用箭筒裝上綁在顧北亭輪椅後麵。
他們做好一切，正好四麵八方的人群在這本就不甚寬闊的十字路口彙聚。
所有人都在一起，每條路的後麵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傀，一時間，哀嚎遍地。
顧北城推著顧北亭走出鋪子，聽著這如同浪淘般一陣陣起伏的哭聲，沉默一瞬，站到高處沉聲大喊，“所有人聽著，那些殺人食肉的瘋子並非堅不可摧，縱然它們有利爪和尖牙，但隻要大家齊心，合力圍剿，砍下它們的首級和雙臂，它們便再造不成威脅。”
“時間緊迫，所有人都聽我指揮，我帶大家……”
“憑什麼聽你的？”有人忽然大吼起來，“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這時候逞什麼英雄？”
“那些瘋子根本殺不死！”
“它們要吃人，吃人你懂嗎？”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逃出去，你要和那些東西拚命你自己去，彆帶上我們！”
“就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人逞英雄，那些瘋子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它們都吃了那麼多人了，誰還敢上去送死？”
“你有本事，你去殺一個試試！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拿我們開刀，讓我們去吸引那些瘋子好讓你自己有機會逃脫！”
“就是！”
“怎麼有這樣惡毒的人啊！”
顧北亭聽著眾人對顧北城開始口誅筆伐，或許他們隻是因為太害怕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給自己壯膽，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膽小鼠輩，無論是哪一種，在顧北亭看來都極其諷刺。
看啊！這就是他的好大哥拚死想要保護的人！
這一群廢物！
顧北城此刻也握緊雙拳，看向眾人目光中透著失望，憤怒，可悲又可笑。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股無名怒火，沉聲道，“此刻所有道路都被那殺人的瘋子圍堵，要想逃出去，隻有一個選擇。
我讓大家同我拚殺出一條路，自然是因為我有把握，那些瘋子雖凶殘，但沒了頭顱和利爪便不足為懼，此前我已同家弟聯手斬掉兩人，”
顧北城手指對麵街角，那裡還躺著一隻掙紮的無頭無臂的惡傀，正是他之前斬的那一隻，而旁邊街道上還有一人被插成刺蝟的無頭無手惡傀雙臂緊緊抱著正在哭嚎。
眾人剛才隻顧逃竄，更何況遍地都是殘肢屍體和哀嚎，慌裡慌張地哪裡能注意到那邊，這會兒說著顧北城指尖看去，頓時一片嘩然，而那兩隻惡傀附近也幾乎瞬間被空了出來。
“如若你們心中膽怯不敢上前，”顧北城在此時提聲喊道，“我與家弟便自行殺出一條路。”
他神色肅謹，眸中泛著冷冽的光，也說得直白，“我會儘量護大家安全，但我們不過兩人之力，必然無法照顧周全，各位也請做好隨時命喪於此的準備。”
眾人一聽，麵露駭色，一時竟出奇地一致沉默。
忽然，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人群裡擠上前來，他穿著一身學子長衫，但因為此前遭遇已臟亂不堪。
他是同後麵那群人一起被那些瘋子追著來到這兒的，自然也看到了那還在不斷掙紮的無頭屍。
雖不知今日城中到底發生了何事，這些東西又到底是什麼，可見這比他還年小幾歲的小小少年此刻都能站出來，他若縮手縮尾，豈不枉讀這麼多年的聖賢書？
“那些瘋子那麼厲害，你們兩個人如何對付？”
少年行至顧北城身前，見顧北城身上數道傷痕，明顯之前有過一場廝殺，又看向一旁坐在輪椅上明顯雙腿不良於行卻手握弓箭的小少年，他心生佩服。
即便此刻已在生死關頭，他卻仍舊禮數周到地向顧北城與顧北亭行了一個君子禮，“在下蕭雲霽，雖隻是一介書生，但見兩位小公子年少大義，雲霽自愧不如，隻願能儘我所能，與兩位小公子共渡難關。”
他說罷，又有幾名書生站了出來，“我等也願隨蕭兄一起。”
“還有我！”一個獵戶打扮的青年漢子在人群中高舉弓箭，“我叫馮十，乃獵戶出身，雖未上過戰場殺敵，今日若能為我永安百姓出一份力，來日我也算是個英雄人物！”
隨即，又有幾個男人站了出來，不過也就寥寥十數人。
這街道彙聚四麵八方被追趕過來的人，人群約莫數百，除去老弱婦孺，成年男子也當有百餘人，然而卻也隻有這十數人站出來。
那站出來的十數人見人群之中再無人來，那獵戶男子大罵一聲，“爾等懦夫，枉為男人！”
人群裡的漢子們被罵得垂頭不語，卻也沒人再站出來。
顧北城見那站出來的十數人，心中怒氣散了些許。
能在危機關頭以身作則，便值得人敬佩，他向幾人抱拳回禮，“多謝各位。”
一旁的顧北亭見此，眼中冷意不減，殺氣卻消減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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