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雖是穩妥,但對於兗州的百姓而言卻過於凶險。"
"不妥.."
沉默許久之後,年輕天子悵然若失的輕歎聲於堤岸上響起,旋即打破了周遭冷凝的氣氛。
此時的左良玉早已不複剛剛的"信誓旦旦",堅毅的麵容上滿是驚惶之色,心中忍不住的後悔。
自己是何等身份,雖然走運被天子點位"親衛",但也不過是京營的把總,焉有資格在諸多參將遊擊麵前"大放厥詞",更何況剛剛自己的那番言論已是隱隱有了替天子"出謀劃策"的味道。
這也就是眼前的天子"平易近人",如若換了旁人,隻怕自己早已被刀劍加身了吧。
"盧建鬥,你覺得我大軍該往何處?"
隨意擺了擺手,示意麵前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的左良玉不必糾結,朱由校轉而看向身旁沉默不語多時,被自己親自點為天啟二年頭名狀元的盧象升。
在自己的親自過問之下,摘得文科頭名狀元的盧象升並沒有按照往常的慣例進入清流的翰林院打磨,而是直接以兵部給事中的身份在兵部聽政。
此次大軍出征,盧象升也在"征召"的隊列之中。
聽聞天子突然點到自己的名字,瞧上去身材消瘦,但手臂卻極為突出的"親衛"先是一愣,隨即便脫口而出"自然是要迎難而上.."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如今局勢早已明朗,山東各地不斷暴起的流民背後,分明就是那群滿腦子都想著篡權奪位的"燒香人"從中作梗。
這些人既然敢浮出水麵,堂而皇之的攻陷朝廷縣城,必然不會滿足於現狀。
如若他們真的出於穩妥的角度,先行移鎮濟南,待到山東各路大軍彙聚,隻怕兗州府早已淪陷。
屆時姑且不論剿滅叛軍的難度會徒增數倍不止,兗州府淪陷對於朝廷的統治和威信力,也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創傷。
至少在過去一年中,朝廷通過先後在遼鎮和西南取得大捷而樹立的威信,會瞬間一掃而空。
"迎難而上.."
這個說法,倒是比移鎮濟南聽上去靠譜一些,但朱由校仍是不置可否,雙眸中精芒大放。
擺在他眼前的敵人可不止這些鋌而走險的亂民呐..
唏律律!
心中思量的功夫,急促的馬蹄聲於堤岸上響起,引得諸多侍衛紛紛舉目望去。
下一秒,神樞營武臣黃得功催動著胯下戰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口中高呼不止"回稟陛下,糧草輜重等事宜已是安排妥當。"
整整兩萬多士卒出征,每日所需的糧草輜重都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更何況朱由校的決定如此突兀,且京中麵臨著各個糧商"囤貨居奇"的考驗,大軍並沒有攜帶足夠多的糧草輜重,而是沿途不斷采買。
"好,裝船吧。"
這東昌府的水流雖是緩慢,但仍比依靠腳力趕路來得快,大軍未來兩日的行程仍以乘船為主。
"遵旨!"
高居於戰馬之上的黃得功先是朝著天子抱拳行禮,旋即將右手高舉,朝著後方的將校們吩咐道"陛下有令,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