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諸事不宜。
自從鄆城縣的亂民暴動之後,傳承了千餘年之久的孔孟之鄉也十分罕見的陷入了慌亂之中。
若非"族長"孔胤植臨危不亂,著手在官道上設防,凡是途經一人,無論身份高低,儘皆驅逐,並以"孔家"的名頭向兗州府城借來了百十名官兵,隻怕號稱聖人故裡的曲阜還要更加混亂。
不過儘管如此,於"衍聖公府"大權在握的孔胤植也一改之前淡然自若的模樣,不再沉迷於床笫之歡,轉而終日在曲阜城頭坐鎮。
至於曲阜名義上的行政長官孔聞簡更是舍棄了縣衙中的公務,將全部精力用於布置城防。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山東鬨到如今這般局麵,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是他和孔胤植二人。
隻是眼下的局麵,早已超出了他們二人的控製範圍,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事情,怕是有些不好收場了。
...
...
"公子,鄆城那邊剛剛傳回的消息.."
隨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曲阜縣令腳踩在青石磚板之上,於角樓附近發現了正盯著城外,微微有些失神的孔胤植。
"出什麼事了?"
聽聞耳畔旁響起的聲音,孔胤植像是受驚了一般,猛地從地上竄起,聲音急切的低吼道,本是清瘦的麵容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有些扭曲。
"你們先下去.."
相比較"年輕氣盛"的孔胤植,年過五旬的孔聞簡終究還是更加沉穩一些,並沒有即刻搭話,而是故作眾人的朝著周遭麵色大變的兵丁們揮了揮手。
這些自兗州府城而來的官兵可不是他們孔家的心腹,事事都要留心,以免走漏風聲。
"族叔,現在可以說了吧?"
停頓片刻,見周遭的兵丁們已是走遠,心急難耐的孔胤植再一次催促起來,慌亂的眸子中甚至充斥著一抹不安。
儘管距離徐鴻儒正式"舉事",滿打滿算也才剛剛過去小半個月的功夫,但局勢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確實打算讓徐鴻儒"鬨上一鬨",好叫京師小皇帝投鼠忌器,不敢小覷他們衍聖公府。
為此,他還曾以躲藏在北直隸的王好賢相威脅,逼迫始終按兵不動的徐鴻儒儘快起事。
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徐鴻儒居然在背地裡"積蓄"了如此雄厚的資本,近乎於所向披靡一般,接連拿下了巨野縣和嘉祥縣,以及漕運重鎮夏集。
前幾日,徐鴻儒甚至還在正麵擊潰任城衛官兵的情況下,拿下了滕縣和鄒縣,極大的提升了氣勢。
實話實說,他真的隻是想借徐鴻儒之手,讓京師的小皇帝吃些苦頭,從沒打算造反呐!
"徐鴻儒那賊人,親率大軍往兗州府城去了,沿途經過的寧陽縣和金鄉縣官兵望風而潰,知縣和縣丞棄城而逃,叛軍又拿下了兩座縣城.."
在孔胤植不敢置信的注視下,曲阜縣令孔聞簡表情難看的彙報了"義軍"的近況,本是沉穩的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了。
那寧陽縣和金鄉縣雖然比不上他們曲阜富庶,但當地青壯尚武,民風頗為彪悍,兵力遠勝於尋常縣城。
若是連這兩地的官兵都望風而潰,他們曲阜縣拿什麼抵擋叛軍的鋒芒?
"公子勿慌,叛軍在拿下金鄉縣之後並未朝著我曲阜而來,而是直接奔著府城嵫陽去了。"在孔胤植近乎於絕望的眼神中,孔聞簡突然話鋒一轉,有些慶幸的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