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逐漸西沉,本是將兗州城團團圍住的流民們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一般,不約而同的聚攏在旌旗獵獵的營地附近,對於"勢單力薄"的兗州府城沒有半點眷戀。
放眼望去,土黃色大地上儘是衣著襤褸,麵如菜色的流民,其中更混雜著不少哭嚎聲不斷的婦孺,但若是有人靜心觀瞧,還能隱隱約約辨認出混雜在人群中的"青壯"。
在亂糟糟的流民身後,身著"龍袍"的中興福帝徐鴻儒誌得意滿的登上高台,在麾下文武官員的簇擁下,凝眉打量著數裡外的大明龍旗。
儘管強攻兗州多日無果,但此刻高台上的眾人臉上卻是瞧不出半點失望和不安,反而充斥著濃濃的驚喜和殷切。
擒賊先擒王,不知曉天高地厚的小皇帝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回稟中興福帝,"不多時的功夫,一隊騎兵便在周遭兵丁敬畏的眼神中縱馬行至高台之下,其中為首的校尉拱手朝著徐鴻儒回稟道"小皇帝優柔寡斷.."
"官兵的崗哨和夜不收們退回去了.."
言罷,這粗壯校尉黝黑的臉龐上便湧現了一抹不屑之色,同時不忘朝著地上吐了一口臟痰,言語間滿是嘲弄。
兩軍交戰,最是忌諱音訊斷絕,遑論是小皇帝禦駕親征?
剛剛他瞧的真切,明明官兵的崗哨和夜不收們已然出營,準備用武力驅散蜂擁而至的流民百姓,但最後又退回了營地中。
無須多問,定然是禦駕親征的小皇帝婦人之仁,不肯聽從麾下將校的建議,平白延誤了戰機。
"什麼,官兵退回去了?!"
聞言,如臨大敵多時的徐和宇先是一愣,旋即便目瞪口呆的驚歎道,這朱家的皇帝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昔有明英宗朱祁鎮禦駕親征,後落了個"瓦剌留學生"的下場;今有天啟皇帝孤軍深入,自投羅網。
"陛下,機不可失。"
"不若我等今夜便襲營,徹底顛覆這朱明皇朝?!"
"說的對啊,將那小皇帝擒了!"
隻一愣神的功夫,各式各樣的驚歎聲和請纓聲便在高台上響起,眾人仿佛已然看到了朱明皇朝轟然倒塌,而他們封王拜相的那一日。
"大好河山,如夢如幻呐.."
又是呆滯許久之後,負手而立的徐鴻儒方才後知後覺的感慨了一句,雙眸中殘存著驚疑和恍惚。
今日早些時候,他還曾因戰事不利,於心中萌生了"跑路"的念頭,但現在朱明小皇帝卻是主動送上門來。
如此懸殊的境遇,饒是徐鴻儒飽經風霜,此時也不免有些恍惚。
"陛下所言甚是。"
"這小皇帝,是真真切切拿江山當兒戲呐.."
深吸了幾口氣,丞相陳燦宇點頭附和,其眸子中同樣充斥著驚愕和狂喜,單薄的身軀仍在微微顫抖著。
依著他們掌握的情報,山東各地的兵馬應當還在集結中,大明分布於各地的九邊精銳更是遠在天邊,但"初出茅廬"的小皇帝卻領著兩萬兵丁,不管不顧的闖了過來。
這聽上去好似天方夜譚的故事,當下卻真真切切擺在了他們的眼前。
一時間,即便是能言善辯的陳燦宇也不免有些語塞。
"陛下,雖說還有些兄弟們在路上,尚無法及時與我等會合。"
"但以我大軍當下的兵力,趁亂拿下小皇帝應當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