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朝鮮安州城外。
因為擔憂"孤軍深入",本是所向披靡的女真大軍已是在此駐紮多日。
放眼望去,藍天白雲之下儘是鱗次櫛比的營帳以及握著兵刃來回梭巡的八旗勇士。
而此刻位於營地正中,黑色大纛之下的帳篷內,幾名麵容冷凝的牛錄額真和甲喇章京正分列兩側,大貝勒代善和二貝勒阿敏並肩而坐居於上首。
不算平整的地麵上,則是跪著一名頗為驚惶的兵卒。
"父汗要我領兵回國?"
仔細打量了手中沉甸甸的匕首片刻之後,大貝勒代善率先打破了帳中的沉默,居高臨下的朝著瑟瑟發抖的兵卒詰問道。
他已是確認過,這匕首確實是父汗努爾哈赤終日拿在手中把玩的心愛之物,這兵卒的身份也應當不會有假。
但父汗的命令,確實有些令出乎他的預料。
"回稟大貝勒,老汗要求大貝勒和二貝勒即刻領兵回返,不得有誤。"聞言,跪在地上的兵卒便壯著膽子回稟道,並強壓住心中的驚恐,提及了沉默不語的二貝勒阿敏。
"可是老汗身體有恙?"
下意識的與代善交換了一個眼神過後,二貝勒阿敏便急不可耐的追問道,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充斥著異樣的情緒。
"老汗身體康健,但是.."
"從實說來!再敢遮遮掩掩,殺!"見跪倒在眼前的兵卒臉上滿是遲疑,性格暴躁的代善頓時怒不可遏的大叫了一聲,帳中其餘的牛錄額真和甲喇章京們也是紛紛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麵色不善的盯著眼前肝膽欲裂的兵卒。
"大貝勒息怒!"
"明國的熊蠻子日前突然派兵,擊潰了駐守在撫順的四貝勒,導致汗國勇士傷亡過千。"
"此外,清河方向的鴉鶻關也落入到了官兵之手。"
在代善和阿敏瞠目結舌的注視下,跪在帳中的兵卒哆哆嗦嗦的將汗國近幾日麵臨的"噩耗"儘數告知,心中頗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
如若眼前的兩位和碩貝勒坐鎮薩爾滸城,他們汗國焉能遭受如此奇恥大辱?!
堂堂女真勇士,卻是在正麵戰場被膽小如鼠的官兵擊潰,甚至還丟掉了撫順和鴉鶻關兩處要塞。
"官兵退軍了嗎?!"
相比較麵色大變的代善,二貝勒阿敏最先反應了過來,其黝黑的臉龐上呈現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陰沉模樣,閃灼的目光中夾雜著諸多意味。
"已是退軍了.."
呼。
長舒了一口氣之後,阿敏揮手示意眼前的兵卒退下,轉而看向薩爾滸城的方向,低頭沉默不語。
今日是六月十四,依著時間來推算,老汗應當是在知曉撫順淪陷之後,便派人征召他們回國。
看樣子,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老汗這一次也被官兵突如其來的攻勢嚇到了,這才不顧形勢一片大好的遼東戰場,將他們召回。
"阿敏,擂鼓聚將,我等準備回國。"
正當阿敏低頭沉思的時候,身旁便響起了代善略有些急切的聲音。
放眼瞧去,這位功勳卓著的女真大貝勒滿臉激動,胸口不住的起伏著,陰冷的眸子中湧動著濃濃的驚喜。
他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便將年滿四十,年紀在努爾哈赤在世的諸多子嗣中最長,並曾長期擔任"大金"的太子,於汗國內擁有無數心腹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