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主動讓步,與我朝鮮議和?"
聞聽眼前小內侍情緒略有些複雜的呼喝,自義州淪陷之後,便終日躲在漢陽皇宮中驚恐不安的朝鮮國王李琿便驟然於王位上起身,扭曲的臉龐上滿是不可思議。
這些時日,在他的百般"努力"之下,如狼似虎的女真韃子終是在黃海道的安州城外停下了腳步,擺出了和談的架勢。
隻可惜女真人提出的條件過於苛刻,居然要讓他們朝鮮將黃海道以西的全部疆域割,並且終止與大明的"藩屬"關係。
實話實說,不同於朝中驚怒不已的朝臣,李琿心中對於女真人提出的第二個條件並無太大抵觸。
在他內心裡,早就想切斷與明廷的"藩屬"關係,隻是礙於朝中大臣的壓力,方才遲遲未能如願。
除了這個條件之外,割讓疆域的要求,也有些強人所難。
"回稟殿下,千真萬確。"
"女真大貝勒代善親筆所書,聲稱我朝鮮隻需要提供些許糧草輜重便可令其退軍,無需割讓疆域。"
有些遲疑的將懷中書信遞交給眼前的朝鮮國君之後,這小內侍便默默退至角落處,臉上並無太多激動。
"天佑我朝鮮,天佑我朝鮮.."
迫不及待將手中書信內容翻閱完畢之後,近乎於喜極而泣的李琿便手舞足蹈的呼喝道。
一向桀驁的女真人居然會主動退步,隻需要他們朝鮮"提供"些許糧草和輜重便會鳴金收兵。
天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想到這裡,李琿微微顫抖的身軀便是一滯,轉而有些迫切的追問道"是哪位勤王的將軍建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女真人主動"示弱"的背後必然另有原因,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朝鮮的官兵們在戰場上"逞凶",令女真人感受到了威脅。
"我朝鮮兒郎們悍勇至此,寡人一定重重有賞.."
早在女真建奴強渡鴨綠江,並且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邊陲重鎮義州之後,他便在第一時間下至命令朝鮮各地兵備使進京"勤王"。
但不知是不是通訊斷絕還是顧慮女真勢大等緣故,及至平安道儘數淪陷之前,也僅有駐紮在鹹鏡道附近的數千官兵趕至安州城。
"回稟王上,並未有兵備使大人率軍勤王.."沉默半晌,一道微弱的聲音於宮殿角落處響起,剛剛做聲的小內侍神色很是莫名。
"沒有人勤王?"聞言,朝鮮國王李琿臉上的笑容便是一僵,但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激昂道"那便是安州城守軍立功!"
這黃海道的安州城可是拱衛國都漢陽的最後一道屏障,平日裡駐紮著數萬"禁軍",又有雄關天塹所阻隔。
若是安州守軍憑借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擋住了女真人的攻勢,令其萌生退意,也在情理之中。
"王上,也不是安州守軍建功.."
見光海軍李琿仍在"自欺欺人",立於角落處的小內侍忍不住跪倒在地,沙啞的聲音中已是有了一絲哭腔。
現如今,即便是市井間的百姓們也早有耳聞,駐紮在安州城中的軍將們懦弱無能,明明兵力占優,卻不敢主動出城襲擾,任由建奴在城外放肆叫囂。
至於駐紮在各地的兵備使們更是"擁兵自重",視李琿"進京勤王"的旨意如無物。
"也不是安州守軍建功?"在接連多個猜測被推翻之後,朝鮮國王李琿終是感受到了一絲頹敗,有些不甘的低吼道"總不能是那毛文龍逞凶吧?!"
自去年春天,明廷取得了"沈陽大捷"之後,於此役中斬獲奇功的廣寧參將毛文龍便得以駐紮在距離他們朝鮮不遠的皮島之上,並時常以"犒軍"為由,向當地的官員們討要糧草輜重,令他不厭其煩。
故此,哪怕心知肚明,孤懸於海外的毛文龍極有可能"舊事重提",襲擾女真腹地,逼迫女真主力回援,李琿此時也感受不到太多喜悅。
他打心眼裡,厭惡高高在上的明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