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朔,諸事不宜。
隨著蘇州城內的長州縣和吳縣先後貼出告示,於民間招募工匠青壯著手修繕擴建"稅課司",蘇州府城的富紳豪商們終是感受到了來自於朝廷的決心。
一時間,蘇州府城看似平靜的背後卻是暗流湧動,早已習慣了"逃稅漏稅"的商人們各展神通,一封封書信不斷往來於南直隸和京師,希望能夠趕在"稅課司使"赴任之前,尋找到應對措施。
蘇州織造局中,相比較後知後覺,亂作一團的富紳豪商們,織造太監李實卻是頗為愜意,不複前兩日的惴惴不安。
經過他這幾日的"說和",城中那些織造商們終是體會到了他的難處,紛紛表態願意"慷慨解囊",暫且避過這段時間的風頭。
為此,他昨夜又是喝的酩酊大醉,絲毫沒有受到外間紛擾的影響,甚至內心還隱隱有些盼望稅課司早些建立。
畢竟,朝廷從這蘇州府收的稅越多,不越能證明他李實"治地有方",將蘇州府管理的井井有條嘛。
如此一來,這蘇州府空懸多年的知府大人,也就可有可無了。
而若是沒有了這同時掌握著行政和軍權的蘇州知府從旁掣肘,他有的是法子能夠將損失的銀錢重新著補回來。
這蘇州府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銀子。
...
...
"乾爹,乾爹,大事不好了。"
"署衙外突然來了一群織工,給咱們的署衙圍了啊!"
正當織造太監睡眼惺忪,琢磨著要不要摟著幾個月前剛剛迎娶的第十三房"外室"睡一個回籠覺的時候,房外猛然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放肆,你這個狗東西。"
"竟敢打擾咱家的清夢?!"
儘管宿醉未醒,但在紫禁城中早已練就了聽聲辨認本事的李實仍是瞬間判斷出了門外說話之人,正是他前幾日剛剛當中訓斥的"義子"。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東西,瞧不來點眉眼高低也就罷了,如今竟敢蹬鼻子上臉,打擾他的休息了?
或許是心情過於驚慌,亂作一團的小內侍完全沒有聽到李實驚怒的咆哮聲,甚至還在遲遲得不到回應之後,猛然推開了房門。
"乾爹,乾爹,真的出事了.."
望著斜靠在床榻上麵沉似水的李實,自知犯了忌諱的小內侍如墜冰窖,但回想起剛剛在署衙外瞧見的一幕,仍是硬著頭皮,哆哆嗦嗦的回稟道。
"說。"
"若是回答不能讓咱家滿意,咱家親手扒掉你身上的這層皮。"
微微眯起眼睛,李實不陰不陽的聲音猶如鬼魅,一張布滿著褶皺的老臉上寫滿了陰冷。
當真是好日子過慣了,手底下的這些人也愈發沒有規矩了。
他李實之所以能夠坐鎮這蘇州府這麼多年,除了精通人情世故,與南直隸的各方勢力相處融洽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心狠手辣。
這些年,凡是覬覦他這個位置的內侍,無論身份高低,均是被他以各種各樣的手段送去見了先帝。
"乾爹,署衙外突然來了一群織工,說是要討要他們的工錢。"
"直接將咱們的署衙給圍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