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
正是一天中最為燥熱的晌午時分,頭頂的日頭很是毒辣,寬敞的長安大街上行人寥寥,即便是負責招攬生意的活計此刻也是躲在陰涼處避暑,顯得無精打采。
但就在相距不遠的宣武門內,通政司署衙所在的街道上,被聞訊趕來的各色人等擠得滿滿當當,各式各樣的呼喝聲不絕於耳,臉上的表情很是急切,全然不在乎早已被汗水臨時的衣衫。
"肅靜!"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道有些淩厲的呼喝聲,通政司署衙緊閉多時的大門也被十餘名吏員由內而外的緩緩推開。
見狀,本是喧囂嘈雜的人群先是一愣,旋即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安靜下來,無數道摻雜著各種情緒的目光猛然投向立於署衙大門外的阮大铖。
因為整飭邸報頗有成效,他在前些時日已然由從五品的經曆司使被正式擢升為左參議,距離正四品的通政也僅僅一步之遙。
"提塘官何在?!"
或許是知曉自己待會要公布的內容牽扯過大,日漸沉穩的阮大铖竟是顯得有些緊張,聲音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顫音。
"參見阮大人.."
話音剛落,數十名身著統一服飾的吏員便不約而同的上前行禮,態度頗為恭謹。
他們這位參議大人的"私德"雖是值得商榷,不僅因為政見分歧的緣故,公然背刺了"東林黨",而後更是選擇投靠內官,以至於惹來一片罵名。
但無可否認的是,這位阮大人的仕途卻是異常順利,這攏共還不到兩年的功夫,便由昔日平平無奇的給事中,晉升為通政司的經曆使,前些時日又被擢升為左參議。
若是照著這個升遷速度,隻怕至多兩三年的功夫,阮大铖便可一躍成為有資格身著緋袍的左通政,未來甚至有可能官拜通政司使,成為九卿之一。
"即刻將邸報分布至各省府縣,不得有誤。"
停頓少許,阮大铖便示意提塘官上前,憑借身份告牌,領取緊急趕製而出的邸報。
這邸報作為朝廷向各地宣布公文政務的重要途徑,往常的時候並沒有形成固定的周期規律,直至他被調任通政司之後,方才在司禮監王公公的授意下,將邸報改為每半月一期。
若是恰逢朝廷有重大人事變動,或者有要緊的旨意要宣布,還會臨時增設。
而今日的邸報,便是同時吻合以上兩個條件。
"快,給我來一份.."
"都彆擠.."
"昨天便有騎士進京,到底是出啥事了.."
就在阮大铖想入非非的時候,領取邸報的提塘官們已然各自翻身上馬,朝著遠處街道儘頭而去,其餘在通政司署衙外等候多時的百姓們也不管不顧的一擁上前,手中緊握著銅錢,希望能夠儘快購買一份邸報,一睹為快。
往常的時候,地方邊鎮若是有大事發生,負責傳遞消息的騎士驛卒前腳進城,市井中的百姓們便會知曉個大概。
但偏偏這一次有些不同尋常,整整一夜的功夫過去,紫禁城中仍是沒有半點消息透露出來。
基於此等原因,他們方才不約而同的聚集在這通政司署衙,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掌握朝廷的動向。
"爾等維護好秩序。"
"切莫出現踩踏事件。"
粗略瞅了瞅眼前神色狂熱的人群,心事忡忡的阮大铖朝著兩側的兵丁吏員們叮囑了一句之後,便是轉身回到了署衙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