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有些肅穆的氣氛中,五城兵馬司官廳緊閉多時的房門被緩緩推開,身著錦衣玉蟒的勳貴們在周遭兵丁吏員敬畏的眼神中,沉默不語的走出了署衙。
簡單作揖告彆之後,眾人便是上了各自的軟輿,逐漸消失於街道儘頭,前不久發生在官廳中的爭論也隨著眾人的離去而宣告結束,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寬敞的街道上,刻意落於人後的英國公張維賢在與泰寧侯陳良弼點頭示意之後,猛然停住了腳步,深邃的目光猶如利刃,死死盯著定國公徐希漸行漸遠的背影,平日裡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也隨之緩緩隱去。
這位同樣世襲罔替,且身份尊貴的國公,近些時日的反應可是有些不對勁啊。
...
...
巳時三刻,厚厚的雲層重新籠罩在皓月之上,僅有朦朧的點點月光揮灑而下,映射在一片沉寂的北京城中。
簌簌簌。
一片漆黑的街道上,突然響起了有些窸窣的腳步聲,借著頭頂的朦朧月色隱約能夠瞧見一頂軟輿緩緩停在巍峨的英國公府外,並從中走出了一名全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之中,瞧不太真切年紀的男子。
片刻之後,寂靜多時的英國公府也猛然亮起點點燈火,身著常服的英國公張維賢匆匆出迎,將這男子引進了位於府邸深處的書房中。
"王公公,深夜造訪,可是天子有要事吩咐?"
揮手屏退滿臉好奇的管家,並親自關上房門之後,英國公張維賢方才神色有些驚惶的朝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詢問道。
"公爺,奴婢瞧著,這京中的氣氛怕是有些不對了.."
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後,理應在紫禁城暖閣伺候朱由校的掌印太監王安緩緩摘下了罩在頭頂的黑袍,並意味深長的朝著滿臉關切之色的英國公低喃道。
"王公公所言甚是,如今京中人心惶惶,各式各樣的傳聞鋪天蓋地。"
"敢問王公公,陛下的龍體到底如何了?!"
儘管聽出了眼前太監的"搪塞"之意,但張維賢仍是急不可耐的追問道,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滿是對於朱由校的關心。
毫不誇張的說,朱由校的身體,將直接關係到大明的國本,即便皇後娘娘生育在即。
"國公放心,陛下無礙。"
聞言,掌印太監稍作猶豫,隨即便在張維賢驚喜的眼神中,給予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陛下無礙?"
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張維賢驚恐的情緒肉眼可見的緩和了許多,但取而代之的便是濃濃的狐疑之色。
倘若朱由校身體無礙,但有關其病重的傳聞又是誰率先透露出來的?
如若天子身體無礙,為何要躲在乾清宮中,並且還不準百官探視,難道天子感受不到這暗流湧動的局勢嗎?
要知曉,無論是惠安伯擔任的操江提督,亦或者魏公公擔任的南京守備太監,均是直接影響著南京士紳和勳貴們的利益。
這些人,如何甘心拱手讓利益讓出?
天子究竟想要乾什麼?!
"王公公,陛下有何吩咐?"
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萬千思緒,張維賢轉而朝著眼前的掌印太監急切發問。
以天子的性格,絕不會無的放矢。
"公爺,事情怕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