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就在掌印太監王安與英國公張維賢密談的時候,不過半炷香腳程的定國公府也是燈火通明。
靜謐的院落中,遲遲沒有睡意的定國公徐希披著一件黑袍,麵無表情的在原地踱步。
借著頭頂朦朧的月光,隱約能夠瞧清徐希腳底散落著燃燒過後的書信灰燼。
儘管如今的京師還算平靜,但這位襲爵多年的定國公卻隱隱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南方的那些士紳勳貴的膽子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為了給"操江提督"和"守備太監"一個下馬威,竟是敢在運河沿岸設伏?
半晌,年過六旬的徐希意味深長的吧唧了一下嘴,轉而麵朝著紫禁城的方向凝眉不語。
距離天子突然"病重",難以處理朝政已是過去整整九天了。
在這期間,首輔方從哲和次輔劉一璟先後多次率領朝中的文武百官前往乾清宮"請安",卻無一例外的被掌印太監和皇後娘娘擋了回來。
天子久病不愈,皇後娘娘又生育在即,莫說他這等世襲罔替的勳貴,即便是北京城中的市井百姓也能嗅到其中存在的"陰謀"味道。
雖說自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之後,大明天子的身體狀況便有些不儘人意,紫禁城中也存在各種各樣的隱患。
但天子這病實在來的過於蹊蹺且突然。
要知曉,就在幾個月前,天子還曾親自領兵趕赴兗州平亂,成為自武宗皇帝之後,第二位親臨疆場的大明天子。
此外,據宮中傳出的消息,天子在突然"病倒"的前一日,還在乾清宮暖閣單獨召見如今已是趕赴南直隸任職的"操江提督"惠安伯張慶臻。
這一切的蛛絲馬跡,均是在側麵證明著天子的病情,或許存在著外人難以知曉的"隱情"。
而這個"隱情",又極有可能與當下南直隸錯綜複雜的局勢有關。
"來人.."
想到這裡,定國公徐希便將目光收回,下意識的瞧了一眼腳底的灰燼之後,轉而朝著遠處的黑暗呼和道。
"公爺。"
很快,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便從黑暗中湧現,畢恭畢敬的行至徐希身前。
"書信可都送出去了?"
天子久病不愈,遲遲不能臨朝輔政,朝中那些大臣早就急的上躥下跳,隻差一個契機罷了。
前幾次的"請安",一直是由首輔方從哲和次輔劉一璟主導,他們這些勳貴為了避嫌,始終沒有參與其中。
但如今天子已是稱病不出將近十日之久,京中的百姓們也是人心惶惶,估計他們勳貴很快便要迫於"輿論"的壓力,會同在十王府中居住的宗室,一同進宮向天子"請安"。
為此,他今日在五城兵馬司署衙官廳議事的時候,特意試探了一下其餘勳貴的態度。
"回公爺的話,書信已是按照您的吩咐,分彆送往其餘爵爺的府上。"
聞言,管家模樣的中年人便肅聲回應,但眼神卻顯得有些躲閃,似是欲言又止。
"怎麼,出事了?"
徐希雖是上了年紀,但視力一向不錯的他,瞬間便捕捉到了眼前管家臉上的異樣。
"回公爺,幾位爵爺那邊倒是順利。"
"都願意來日跟隨公爺,一同進宮向天子請安,探視天子。"
迎著徐希的審視,管家稍作猶豫之後,又忍不住澀聲道"但小的今日在街上,卻是無意間撞見了幾位在兵部任職的主事,順勢聽見了他們談論的內容.."
"他們說什麼了?!"若是往常的時候,區區的兵部主事,定國公徐希自是不會將其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