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與濟寧府相距約莫七百餘裡的定遠縣外,本就洶湧的運河因為近兩日突發的雨水,顯得愈發浩瀚湍急。
頭頂的日頭灑下,運河水麵上映出點點波光,顯得波瀾壯闊。
雖然還有幾日便是中秋了,且前兩日剛剛下過一場瓢潑大雨,但定遠縣的氣候仍是顯得有些悶熱,不算巍峨的縣城內外更是有些冷清,除卻靠在門板上,有氣無力招攬生意的小廝,街道上竟沒有太多的行人。
不過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距離定遠縣城不遠的碼頭附近,此刻卻是人頭攢動,各式各樣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但若是有人近前觀瞧便會發現,此刻在碼頭上揮汗如雨的"纖夫水手們"儘是些生麵孔,其口音也並非臨近府縣,反倒是隱隱有些山東和河南等地的感覺。
瞧著眼前這熱鬨喧囂的場景,終日在此賣力氣的本地纖夫們卻是無人敢上前搭話,皆是默不作聲的躲得遠遠的。
畢竟此時停靠在碼頭附近的船隻雖然沒有懸掛旗幟,但稍微懂行的人都能從其形製規模和成色上,瞬間判斷出這些儘皆是隸屬於朝廷的官船。
隻是不知曉這些官船從何而來,又為何沒有懸掛官府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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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作都麻利些,千萬要把東西都收好了。"
儘管此時在碼頭上搬運"貨物"的纖夫水手都是些與自家沒有半點關係的生麵孔,但喬裝打扮過後的魏國公府大管家魏和仍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這定遠縣可不比山東兗州,不僅人多眼雜,還是老朱家的"龍興之地",朝廷對此的重視程度遠非那窮鄉僻壤能夠比擬。
這些藏在箱子裡的東西一旦見了光,隻怕會瞬間觸碰到紫禁城小皇帝的逆鱗,屆時即便是朝中的"官老爺們"也不好視而不見了。
"魏爺,您就放心吧.."
"這些人都是我從山東和河南等地招募而來的亡命之徒,各個都上了朝廷的通緝令,絕不會走漏風聲的。"
見魏和滿臉緊張,在這定遠縣已是安頓多日的"宋金剛"便忍不住出聲寬慰道,但眉眼間的猙獰之色卻愈發濃鬱。
近些時日,京師不斷有消息通過這運河傳遞至南直隸以及淮揚等地,而天子病重,難以臨朝的消息更是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鬨得滿城風雨,人儘皆知。
但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那南京守備太監魏忠賢以及新任操江提督張慶臻已是在通州乘船,準備趕赴南直隸走馬上任的消息總是做不得假。
很快,他便能報仇雪恨,將昔日遭受的絕望,儘數施加到這些"天子爪牙"的身上。
"話雖如此,但還是要慎重。"
"漕軍和水師那邊已是肅清了水麵,確保那些人能夠按時抵達這定遠縣。"
未等魏國公府大管家魏和搭話,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便在二人身後響起。
放眼望去,隻見得一名全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在幾名魁梧壯漢的簇擁下,旁若無人的越過凶神惡煞,不斷朝其投來好奇眼神的亡命之徒們,行至"宋金剛"等人身旁。
"爺.."
儘管男子的麵容被黑袍所籠罩,但從降生之日起,便在魏國公府做事的魏和仍是瞬間判斷出來人便是官至南京守備的魏國公徐宏基。
"見過貴人.."
一瞧身旁魏和麵色大變的模樣,深諳人心的"宋金剛"哪能不清楚來人十有八九便是在南直隸隻手遮天的魏國公,故此也是趕忙躬身抱拳,以表尊敬。
這位的身份地位,尤其是手中握有的權勢,可比昔日那曲阜的衍聖公要顯赫數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