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天子身旁有我大明水師的戰船護送?"
不知過了多久,魏國公徐宏基如鬼魅般的聲音方才在氣氛如冰雪般冷凝的花廳中悠悠響起,其原本保養得當的麵容已然毫無血色。
"公爺所言甚是.."
"那十餘艘巨輪之上,皆由裝備精良的官兵隨行.."
"天子這是來勢洶洶呐.."
顧不上因為長途奔襲,隱隱有些刺痛的胸口,滿臉驚惶之色的魏和趕忙又將昔日在定遠縣運河附近的所見所聞描述了一遍。
若非那幾日他留了個心眼,借口籌措物資為由,提前離開了營地,轉而在稍遠些的村寨居住,隻怕眼下他也和"宋金剛"等人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彼時出現在運河之上的戰船雖然僅有十餘艘,但其性質規模卻是他生平僅見,更彆提安裝在船身兩側,那些烏漆嘛黑,令人不寒而栗的火炮。
他嚴重懷疑,即便是駐紮在福建泉州府的"福建水師"以及駐紮在浙江寧波的"杭州水師"傾巢而出,也不見得能夠應付那十餘艘來勢洶洶的巨輪。
"登萊鎮.."
"這一次,是我等坐井觀天了呐.."
終究是襲爵多年的魏國公,思緒本是有些紊亂的徐宏基很快便從朱由校的行程中,推測出身前管家口中的"水師"源自何方。
萬曆年間,因為日漸銷聲匿跡的倭寇重新有了蠢蠢欲動的趨勢,兼之更方便的馳援朝鮮戰場,彼時朝中便有整合"登萊"之策。
雖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登州和萊州未能成功並鎮,但朝廷依舊授意彼時的天津水師趕赴萊州整飭兵備,並在當地招募工匠嗎,建造船廠。
待到當今天子登基之後,因為遼鎮建奴日益猖獗,登萊鎮成功設立,官員上至巡撫袁可立,下至總兵周遇吉皆是由天子欽點,旁人難以染指。
並且登萊鎮因為位於山東半島的最東端,與遼鎮隔海相望的緣故,商貿並不興盛,外人難以知曉當地的具體情況。
如若他沒有猜錯的話,自己管家口中的"巨輪"隻怕便是登萊船廠近兩年為了遏製遼鎮建奴特意打造的戰船。
"公爺,咱們怎麼辦?"
雖然眼下已然身處魏國公府,但管家魏和的雙眸中仍是充斥著溢於言表的不安,生怕錦衣衛下一秒便會破門而入。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魏國公徐宏基突然激動起來,神色也是變得異常猙獰。
不提他祖上在正德皇帝那場"意外"落水中扮演的角色,即便是他幾個月前,暗中扶持白蓮賊首徐鴻儒,為其提供糧草輜重的行為也早已觸碰到了朝廷和天子的底線。
更何況,如今他又妄圖在運河沿岸設伏,伺機令走馬上任的守備太監和"操江提督"落水而亡,此等行徑早已沒有了半點退路。
"讓城外軍營戒備起來,隨時等候本公的命令。"
"另外淮揚那邊,也趕緊動起來。"
"告訴他們,若是在猶豫不決,大家夥都得死!"
此時的魏國公徐宏基與往日淡然儒雅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其脖頸處青筋暴露,刻意壓低的嗓音中滿是殺意。
強龍不壓地頭蛇。
天子身旁有登萊水師護送又能如何!
這南直隸,終究是他們南京勳貴的天下,即便是天子"禦駕親征",也要落個悻悻而歸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