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道不容置疑的咆哮聲在兵部署衙官廳中響起,已是在外等候多時的差役們趕忙領兵而去,神情中帶著些許驚惶。
但不同於這些各自領到了任務的差役,其實早在小半個時辰前,黃得功等人剛剛邁進官廳的時候,這如篩子般的兵部,便早有吏員趁著左右無人注意,心照不宣的往南京城中各處高門大戶而去。
畢竟凡是明眼人都能夠瞧得出來,黃得功一行人身旁雖然僅有百餘名親兵隨同,但其興師問罪的架勢卻是做不了假,必然會在這南京城中掀起一陣風浪。
更彆提依著京師前些時日傳回的消息,這京營副總兵黃得功在奉命率軍南巡的時候,可是足足攜帶了兩萬餘京營士卒。
而眼下這些不知所蹤的京營將士,便好似一把鋒芒畢露的刀兵,懸在城中士紳勳貴的頭上,令他們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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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沉,天色漸漸擦黑的秦淮河畔燈紅酒綠,一座座亭台樓榭鱗次櫛比,水麵上絡繹不絕的遊船畫舫上更是不時傳來婉轉動聽的吳儂軟語,惹得街道上路過的行商百姓們側目不已,心中忍不住盤算著何時才能攢夠銀兩,像城中的貴人們一樣,與船上的花魁娘子們喝上幾杯瓊漿美酒。
呼喝聲不斷的人群中,一名神色略有些驚惶的漢子混跡於其中,右手不自覺放在腰間,眼神警惕的盯著身旁不斷擦肩而過的路人,似是在戒備著什麼。
似是心中有事,這漢子竟是全然不在乎不遠處水麵上宛如遮天蔽日的遊船畫舫,隻是逆著人流,匆匆的往城池腹地而去。
這南京城作為大明朝的&34;陪都&34;,表麵上雖是安靜祥和,但背地裡卻是牛鬼蛇神,層出不窮,不知多少心思不軌之人混跡於其中。
例如他就是被朝廷三令五申,於民間通緝的&34;白蓮欲孽&34;。
早些年的時候,他曾在邊鎮從軍,後因受不了嚴苛的規矩,便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偷偷溜出了軍營,並靠著隨身攜帶的兵刃,一路跑回了河北老家。
因為家中沒有餘財,自身除了有把子力氣之外,再沒有半點本事,他便自然而然的與彼時在河間府等地&34;傳教&34;的燒香人產生了交集。
靠著還算沉穩的性子,以及在軍中習得的本事,他在白蓮教中的地位竟是水漲船高,乃至於成為了&34;教主&34;的親信。
不過他所效忠的這個&34;教主&34;,並非是幾個月前剛剛在山東兗州兵敗身亡的&34;中興福帝&34;徐鴻儒,而是前任白蓮教主王森的獨子,王好賢。
那徐鴻儒在起事之初,也曾與王好賢互通書信,商議共同起兵的事宜,但後來不知何故,這徐鴻儒竟是提前起事,並且建國稱帝。
待到徐鴻儒兵敗身亡之後,他便跟隨著宛若驚弓之鳥的王好賢離開了經營多年的北直隸,轉而跑到這南京城中避起了風頭。
要知曉他們白蓮教能夠從國朝初年苟延殘喘至今,背後可是不乏南京勳貴的幫助,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
更何況以他們這些人在&34;白蓮信徒&34;心目中的地位,更是值得被南京城中的勳貴們奉為座上賓。
畢竟這南京城中的士紳勳貴不知凡幾,不是每一家都能夠像魏國公徐宏基那般,在軍中擁有無可比擬的影響力,可以直接調動軍隊扼殺&34;騷亂&34;。
這城中,總有些勳貴會碰到些許不好出麵的事情,需要他們&34;白蓮欲孽&34;替其出手解決。
漢子的身手不凡,縱然是街道上行人如織,但依舊趕在約定的時辰前,趕到了南京城中一處不起眼的酒肆。
匆匆登上二樓的天台,喬裝打扮打過後的&34;教主&34;王好賢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麵前擺放著一桌珍饈美味。
&34;教主,不知有何吩咐?&34;
自從潛入這南京城之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這些&34;心腹死忠&34;儘皆分布在城中的各個角落,非特殊情況不會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