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時。
高高升起的日頭不僅驅散了籠罩在海州城上方的晨霧,還為陰冷死寂的遼南大地帶來了一絲暖意,隻可惜城頭的將士們此刻卻無暇理會這陽光拂麵的舒適感,隻是目瞪口呆的盯著城外悄然變幻軍陣的建奴大軍。
"大人,城外建奴這是何意?"
"建奴這是怕了?"
因為城外密密麻麻的建奴突然止住了悍不畏死的攻勢,城頭上疲於奔命的將士們也得以迎來了寶貴的喘息之機,紛紛斜靠在身後的城牆上恢複體力,而黃龍等將校則是不約而同的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朝著眉頭緊鎖的老將李如柏嚷嚷道。
半炷香之前,城外如蟻群般的建奴還牢牢占據著戰場的主動性,逼迫城頭上的官兵們隻能采取以命相搏的態勢,來阻止其攻城。
但現如今,這些建奴們卻好似退潮一般,井然有序的朝著後方撤去,隻留下一地狼藉,以及倒在血泊之中苟延殘喘的同伴。
"切勿放鬆警惕.."
"讓兒郎們抓緊時間休息,轉運傷員.."
"建奴向來陰險狡詐.."
各式各樣的呼喝聲中,老將李如柏絲毫不敢懈怠,雙眸死死盯著不遠處清晰可見的黑色大纛,這唯有女真大汗方才有資格使用的旌旗可還沒有後撤呐。
"敵襲!"
似是被李如柏一語成讖,靜謐詭異的城頭上猛然響起了一道歇斯底裡的咆哮聲,一名原本斜靠在身後城牆喘息的官兵有些驚恐的起身。
因為沒有城垛阻擋視線,城外的一切正好被其儘收眼底。
"敵襲,敵襲。"
隨著這如驚雷般的怒吼聲炸響,越來越多的官兵們發覺了城外的"異樣",原本被胡亂擱置在身旁的兵刃又被其重新握在手中,眼神驚恐萬分。
難怪城外勝券在握的建奴會突然鳴金收兵,原來是另有"殺招"。
"蒙古韃子。"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胸口不斷起伏的老將李如柏盯著城外喧囂沸騰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道出了女真人突然鳴金收兵的原因所在。
這些曾作為牆頭草,在他們大明和女真人之間來回搖擺的蒙古韃子,終是要徹底倒向女真人,向他們大明宣戰了。
砰砰砰!
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剛剛停滯些許的"戰事"被重新點燃,手持著弓弩的官兵們肆無忌憚的宣泄著手中的箭矢,而由鉛丸組成的霰彈,也是在一聲聲巨響過後,濺起了漫天黃土,驚得蒙古韃子胯下的戰馬哀鳴不已。
自"隆慶和議"過後,早已在草原上生活了兩百餘年,已然熄滅了恢複"蒙古帝國"野心的蒙古韃子便漸漸忘卻了戰爭的感覺。
雖然各部落之間也時常爆發摩擦矛盾,但如何能夠與眼下這等慘烈的戰況相提並論?
更重要的是,這些蒙古韃子因為經驗欠缺的緣故,不像早有應對之策的女真建奴一樣刻意分散陣型,導致直接感受到"火銃"所帶來的壓迫感,以及對其麾下戰馬的震懾。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再度響起,搶占先機的官兵們片刻不敢鬆懈,力求在城外的蒙古韃子湧至城池之前,儘可能對其造成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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