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直說,彆吞吞吐吐的。"
沉默半晌,滿臉疲態的努爾哈赤抬起眼皮,朝著殿中的範文程訓斥道,語氣中頗有不滿。
雖然知曉眼前的漢人乃是有"真才實學"傍身,其之前所舉薦的諸多計策也是十分重要,但近年來的屢屢碰壁仍是讓他不可避免的對範文程產生些許意見。
若不是範文程大力鼓吹整飭遼南,他豈會在那鳳凰城外折戟沉沙,更不會在海州城外損兵折將,乃至於丟掉了扼守赫圖阿拉的清河城。
誠然,如範文程所說,自清河城至赫圖阿拉的山路崎嶇,道路狹窄泥濘,不利於大軍興兵,隻需在沿途幾個關鍵要塞設伏,便可杜絕官兵突襲赫圖阿拉的野望,但他們女真同樣被困在這沈深山老林之中動彈不得。
如今遼南方向有清河城所阻礙,西邊又有熊蠻子親自坐鎮的遼沈防線,東邊除了深山老林,便是比他們建州女真還要"落後"的野人女真。
至於北邊,則是被他們大金徹底打殘的鐵嶺開原,以及廣袤無垠的塞外草原。
難道範文程是想要讓他們舍棄赫圖阿拉這片故土,去學那些居無定所的蒙古人,在草原上立足?
想到這裡,努爾哈赤望向範文程的眼神便更加不善。
"事關重大,還請大汗屏退左右。"
儘管察覺到空氣中撲麵而來的殺意和戾氣,但身材瘦弱的範文程絲毫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仍是一副操心國事的模樣。
"大汗,此僚用心歹毒,竟敢妖言惑眾!"
"範文程,你意欲何為?"
"大汗,奴才懷疑這範文程乃是明軍派來的奸細。"
見飽受猜忌的範文程不敢像往常那般將心中計策公之於眾,殿中的文臣武將們愈發激動,似乎已然找到了他們大金近兩年屢戰屢敗的原因。
"爾等先退下。"
深深瞧了一眼殿中麵無表情的範文程之後,高居於汗位之上的努爾哈赤便輕輕抬手,其冰冷的聲音也是隨之在大殿炸響。
他在給這範文程最後一次機會。
"大汗?!"
話音未落,便有不可思議的質疑聲響起,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家大汗居然還相信這看上去其貌不揚,實則心腸歹毒的範文程?
"退下!"
微微眯起眼睛,努爾哈赤不自覺提高了嗓音,神情愈發凜冽冰冷。
作為這汗國內至高無上的主宰,他心中十分清楚國內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些傳聞根本就不是關心他的身體,而是在通過"輿論"的方式暗示他已經老了,並借此挑戰他的底線和權勢。
無須多說,此事必然是自己兒子搞出來的。
但這幕後主使究竟是次子代善,還是皇太極,亦或者其他看似忠厚老實,實則暗藏野心的兒子呢?他心中實在沒有把握。
"遵令。"
終究是積壓多年,哪怕努爾哈赤眼下疲態百出,但殿內的眾臣依舊不敢違抗其命令,畢竟往年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不一會的功夫,剛剛還人滿為患的大殿便是人去樓空,隻剩下百十名身材窈窕,穿著暴露的婢女,以及沉默不語多時的女真大妃阿巴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