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紫禁城中傳出消息,將休沐在家以及當值的朝臣儘數召進宮中。
暖閣中,案牘後的天子示意氣喘籲籲,麵帶不解之色的朝臣先行傳閱由遼東經略傳回的奏報,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遼南海州城外铩羽而歸之後,建奴竟是再度厲兵秣馬,大張旗鼓的於赫圖阿拉擂鼓聚將,不斷征召蒙古各部,擺出了一副搏命的姿態。
但匪夷所思的是,陰險狡詐的女真老酋就仿佛失明一般,對朝廷前不久剛剛失而複得的清河城視而不見,反倒是不斷向遼沈防線增兵,叫人猜不到其心中所想。
"建奴莫不是瘋了?"
隨手將奏本交還於身旁的隨侍宦官,次輔劉一燝忍不住麵色古怪的驚歎道,這努爾哈赤的所作所為未免有些過於荒謬。
那遼沈防線可是重兵把守,縱是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也毫不為過,除非朝廷自亂陣腳,否則努爾哈赤斷然難以越過這道天塹。
"諸位卿家如何看呐?"
輕輕敲擊眼前桌案片刻,年輕天子神色淡然的出聲道,作為這一國之君,他倒是多少能夠猜到那努爾哈赤心中所想。
如若不出意外,隻怕那努爾哈赤也意識到了自身動彈不得的處境,故此想要"另辟蹊徑",並且通過窮兵黷武的方式維持自身統治。
就是不知曉,處境如履薄冰的老酋會不會改變原有的曆史軌跡,提前借道蒙古,突襲京師。
"回稟陛下,臣以為建奴此舉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意在維持在蒙古諸部心目中的地位,並借此逼迫朝鮮。"
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須,刑部尚書朱國祚便是拱手回應道,枯瘦的臉頰上還湧動著一抹嘲笑。
曾幾何時,這些茹毛飲血的韃子在遼東可是如日中天,令無數軍民百姓聞之色變,難以生出抵抗之心。
可自從當今天子登基以來,朝廷在遼東的處境便是肉眼可見的改善了許多,如今更是複土清河城,逼迫那女真老酋隻能以窮兵黷武的方式維持自身統治。
"臣附議。"
話音剛落,奉命代掌禮部的何宗彥便是點頭回應,神情同樣頗為輕鬆。
在草原上以遊牧而生的蒙古韃子經過朝廷兩百餘年的"削弱"以及其自身層出不窮的內訌,早已沒有了"蒙古帝國"時期的威勢,反倒是如同牆頭草一般,在他們大明和女真人之間彼此遊走。
料想那努爾哈赤也是意識到了蒙古韃子的"不穩定性",故此方才不顧損兵折將,強行向遼沈防線增兵,從而阻斷蒙古韃子的"退路"。
"陛下,"略有些尖銳的嗓音響起,首輔方從哲滿臉憂色,起身拱手道"朝鮮內亂,國內軍民百姓人心惶惶,臣請陛下早做決斷,以免令那建奴重新坐大。"
以他百官之首的身份,自是早就知曉朝鮮使臣來訪,但因那綾陽君李倧在本質上實為"政變奪權"的亂臣賊子,故此一直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依著他的念想,朝廷雖是不能直接乾涉朝鮮的王權更迭,但至少也得"冷落"朝鮮幾年,如此才能讓其明確藩屬之心。
隻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遭受重創的建奴竟是窮兵黷武,不斷向遼沈防線增兵。
此等情況之下,朝廷若是依舊對那朝鮮不聞不問,極有可能令其在走投無路之下,重新倒向建奴。
畢竟,相比較重兵把守的遼沈防線,還是女真建奴距離那鴨綠江畔更近。
"元輔所言甚是。"
"朝鮮諸事由禮部妥善安排。"
輕輕點頭之後,朱由校便扭頭看向代掌禮部的何宗彥,聲音雖然輕微,但卻夾雜著不容拒絕的堅毅。
"遵旨。"
見天子語氣沉重,近些時日身體抱恙的何宗彥趕忙拖著病體躬身領旨,心中微微有些悵然。
這建奴倒也會挑時候,不然那朝鮮使臣必然要被冷落一段時日的。
"王本兵,薊鎮兵卒整飭的如何了?"
半晌,暖閣中的沉默再度被打破,案牘後的天子將目光轉移至兵部尚書,聲音幽邃的詢問道。
困守遼東腹地的女真建奴越是窮兵黷武,其借道蒙古,突襲京師的可行性越大。
他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以防不靖。
"回陛下,薊鎮現有兵卒四萬餘,分彆坐鎮三屯營,居庸關,喜峰口等地,正在洪承疇及盧象升兩位乾臣的率領下操持訓練。"
聞聽朱由校點到自己的名字,皺眉沉凝不語多時的兵部尚書王在晉趕忙起身,言簡意賅的彙報了薊鎮近況。
此話一出,乾清宮暖閣的氣氛瞬間變得暗流湧動,首輔方從哲和次輔劉一燝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臉上流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
在前任薊鎮總督文球因年老體衰,主動辭官回鄉之後,其空缺出來的位置就好似散發著腥味的腐肉,惹得朝中"黨派"為之爭得頭破血流。
可經過一番"明爭暗鬥"之後,這個炙手可熱的位子卻沒有落到朝中任何一個黨派手中,反倒是被天子經過一番運籌帷幄,由其親自提拔的洪承疇和盧象升代掌薊鎮。
"薊鎮乃京師之門戶,實在不容有失。"
"工部那邊仔細盯著軍器局,儘快配備對應的火器火銃,以扼殺一切隱患。"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朱由校又扭頭朝著另一側的工部尚書畢懋康吩咐道,神情很是認真。
雖說畢懋康在朝野中的存在感遠不如王在晉,畢自嚴等人,但卻沒有人敢小覷這位其貌不揚的"能臣"。
若非畢懋康嘔心瀝血,與工部的諸多工匠共同研製改進火器火銃,朝廷在遼東的處境怕是要嚴峻數倍不止。
"遵旨。"
畢懋康雖然不知曉天子為何突然對號稱京師門戶的薊鎮如此上心,但涉及到軍國大事,卻也不敢有半點懈怠。
落座之後,又忍不住在心中琢磨著,是不是要將前不久研製出來的一批火炮暫緩交付遼鎮,先行裝備薊鎮?
畢竟薊鎮疏於操練多年,原本被安裝在烽火台和各個要塞之間的火器火銃早就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淪為廢銅爛鐵,沒有半點作用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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