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濃，群山環繞之下的峽穀中小溪潺潺。
眾人沿著官道而行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一座規格陳設與之前那些房屋工坊截然不同的官廳便是出現在朱由校的視線之中，不過此刻最吸引他的，當屬擺放在桌案上的幾柄"火銃"，其烏漆嘛黑的槍身正在頭頂烈陽的映射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見天子已然瞧見了自己前不久剛剛研製出來的"新玩意"，畢懋康也沒有多餘的廢話，隨手喚來幾名侍衛之後，便指向右側的靶場。
"為陛下試槍！"
在低聲示意待會發射或許會傳來巨大的聲響之後，畢懋康便是信心十足的朝著已然準備就緒的侍衛們點了點頭，徐光啟和孫元化等深諳此道的官員們也是滿臉欣慰。
他們相信，等待會仔細向天子介紹了這新式火銃的利弊之後，必然能夠得到天子的重視，並進一步提高大明的軍事實力。
砰砰砰！
隨著一陣濃鬱的硝煙升起，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山穀中回蕩，遠處擺放的稻草人也隨之應聲而倒，惹得以司禮監掌印為首的內侍們齊聲叫好"好槍法！"
他們剛剛可是瞧得清楚，那些侍衛距離稻草人最起碼也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這射程已經可以和軍中善於彎弓射箭的神射手相提並論。
至於這二者之間的威力，究竟孰強孰弱，王安隻是瞧了瞧那烏漆嘛黑的槍管便在心中得出了答案，並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砰砰砰！
很快，又是一輪槍聲響起，濃鬱的硝煙已是讓初次見識此等陣仗的內侍們忍不住咳嗽起來，而天子隻是微微眯著眼睛，仔細盯著那些侍衛的動作。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他雖然不懂這些殺敵於無形之中的火器火銃，但因為有著"前世"的認知和記憶，卻也瞬間明白了這些侍衛手中所持的"火銃"和大明廣泛應用於軍隊中的"火繩槍"的區彆。
見天子若有所思，心情激動的畢懋康便上前一步，主動介紹道"啟稟陛下，臣將此物命名為自生火銃。"
"此物射程和威力雖然與原有的火繩槍相仿，但在發射效率上卻是提升了數倍不止.."
從南宋年間的"突火槍"開始，再到大明當下軍中所使用的"火繩槍"，這些火器的射程和威力雖是不斷提高，但裝填速度過慢，發射頻率有限的弊端卻始終困擾著曆朝曆代的工匠。
為了解決裝填速度過慢的弊端，也為了解決火繩槍"保養"困難，但凡遇到風雪天氣，便難以發射的致命弱點，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偶然想到通過燧石點火的方式，替代原本的火繩點火。
如此一來，隻需扣動藏著燧石的扳機，便可令燧石通過彈簧的作用與火石摩擦，繼而點燃火藥。
此物在使用方法上，與現代的武器如出一轍。
"燧石點火.."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朱由校臉上的神色愈發深邃，他自是知曉畢懋康口中的"自發火銃"便是在火器史上大名鼎鼎的"燧發槍"。
在原本的曆史上，畢懋康在經過一番嘔心瀝血，成功研製出了風靡歐洲兩百餘年的"燧發槍"，希望通過此物扭轉大明軍隊在遼東戰場的頹勢。
隻可惜因為崇禎皇帝的剛愎自用，以及朝中大臣天然對西學的排斥，這燧發槍並未能夠得到崇禎皇帝的重視，自此消失於曆史長河之中。
"陛下好眼力，確實是燧石點火！"
儘管朱由校的聲音輕微，但卻沒有瞞過畢懋康的耳朵，一旁的徐光啟和孫元化這對師徒也是麵露不敢置信之色。
他們此前雖是聽說過天子在禦極稱帝之前，因為在宮中沒有玩伴，故此對"木工活"十分有興趣的流言蜚語，但卻沒有料到天子對於這火器竟然也如此熟門熟，居然一眼便能瞧出這"自生火銃"乃是燧石點火。
"卿家此物與火繩槍有本質上的區彆，再叫火銃便不妥了。"
"依朕之見，就叫燧發槍吧。"聽了畢懋康等人的恭維聲，朱由校也漸漸自失神的狀態中醒轉過來，旋即聲音複雜的喃喃道。
後世曾有人戲稱，當馬克沁機槍出現的那一刻，橫掃戰場數千年的騎兵便徹底成為了曆史；而這燧發槍雖然遠遠沒有達到馬克沁機槍的發射頻次，但也足以顛覆遼東建奴和蒙古騎兵的認知。
"陛下英明，此物日後就叫燧發槍。"
左右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畢懋康自然不會太在乎，他真正擔心的，還是眼前的天子是否意識到了這東西的重要性。
"此物威力如何？"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後，朱由校又緊接著追問道，但其原本平穩的聲音已然出現了一絲顫抖，距離其最近的司禮監掌印更是察覺到了天子藏匿於眼眸中的激動和火熱。
"回陛下，此物剛剛研製出來不久，射程雖有一百五十步，但真正傷敵卻需要百步。"提及此事，畢懋康也顯得有些不太自信，聲音微弱了許多"至於破甲，則需要八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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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單論從威力的角度而言，因為裝填火藥有限，暫時還無法與技藝越來越精良的火繩槍相提並論。
"產量如何？多久可以量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之後，朱由校顫抖的聲音再響。
大明軍中廣泛使用的火繩槍雖然在質量上相比較以前得到了極大提升，但發射速度慢，雨雪天氣幾乎不能使用的通病卻是致命。
如若不出意外，那建奴日後必然會選擇雨雪天氣突襲朝廷京師，如此一來，大明的將士們豈不是相當於自斷一臂？
"啟稟陛下，以目前軍器局的規模，每月至多生產千餘，"此刻的畢懋康已是注意到了朱由校臉上的異樣，說起話來也顯得自信了許多，但在提及成本花費的時候，仍是猶豫了一下"就是這花費，相較於原有的火繩槍會高個兩成左右.."
"銀子的事無需操心，朕會自內帑撥銀。"這燧發槍額外多出的成本雖是不少，但與其所具備的優勢相比，卻顯得無關緊要了。
眼下已經是四月下旬，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陛下的意思是，臣可以著手安排生產這燧發槍了？"見天子許久沒有聲音響起，心中忐忑不已的畢懋康便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他雖是一介文官，但內心對於"建功立業"的渴望不比那些馬上覓封侯的武將們差上多少，隻不過因為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另辟蹊徑。
"即刻生產，"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朱由校便語氣興奮的補充道"涉及到工匠招募，待遇獎勵等章程，卿家也可自行決定，不必悉數報予朕知曉。"
這燧發槍的出現，可是讓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大明"中興"的希望。
他很期待，當女真建奴或者蒙古韃子一擁而上的時候，發現大明官兵們突然槍聲不止的時候，臉上會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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