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主殺戮。
天光微微放晴,千瘡百孔的曲靖府尚且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自知"末日將近"的夷人叛軍們便邁著急促的步卒,於身後校尉的催促下快步出營。
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除卻自川南東川府一路逃竄至此的老弱病殘及婦孺們,餘下的狼兵紛紛在血腥狼藉的空地中排列軍陣,空氣中彌漫著讓人心悸的肅殺和絕望。
"官兵已是強弩之末,拿下這曲靖,吾等才能活命!"
"不想死的就給老子拚命!"
"後退者死!"
逆著凜冽濕潤的秋風,一道道歇斯底裡的呼喊聲於軍陣中響起,令得在場狼兵本就茫然的神經更加緊張,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兵刃。
二十多天了,為了啃下眼前的"雲南咽喉",他們幾乎是使勁渾身解數,府城外堆積的夯土已有一人多高,隨時能夠躍然而上,若非城中的官兵火器實在過於凶狠,兼之軍中實在缺少用以攻城的攻城雲梯以及回回炮等軍械,這座扼守雲貴川三省的邊陲重鎮恐怕早就是他們夷人的囊中之物了。
"本王知道爾等心中在想什麼,"就在諸多狼兵麵麵相覷,甚至忍不住竊竊私語的時候,一臉狠辣之色的王弄山土司沙源便縱馬行至軍陣中央,居高臨下的咆哮道"趨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爾等畏戰膽怯也是情理之中,本王不怪你們。"
"但是,"深吸了一口氣,沙源突然話鋒一轉,身上頹敗落寞的氣勢也隨之犀利起來"官兵心狠手辣,誓要對我等趕儘殺絕,這些天暗中潰逃者,早已成為了官兵的刀下亡魂!"
"時至如今,爾等的唯一生計,便是隨本王拿下這曲靖府,與貴州水西狼兵彙合。"
"否則,咱們都得死!"
一語作罷,死寂巍然的軍陣頓時落針可聞,不少正在心中懊悔沒有及時"出逃"的狼兵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露出了溢於言表的驚駭之色。
這兩日"逃之夭夭"的同伴們皆成為了官兵的刀下亡魂?
"貴州水西大長老安邦彥已是陳兵織金關,隻要我等攻破曲靖府,便可轉危為安,共謀大事!"為了調兵麾下狼兵萎靡的士氣,阿迷州土司普名聲也是竭儘全力的呼喝著,脖頸上青筋暴露,與栩栩如生的圖騰交織在一起,瞧上去很是嚇人。
"拿下曲靖府!"
"殺明狗!"
"殺了官兵,咱們才能回家!"
興許是被沙源,普名聲等土司首領的情緒所感染,也或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原本落針可聞的軍陣中很快便響起了地動山搖的呼喊聲,在場的狼兵不管心中作何感想,紛紛不自覺揮舞起手中兵刃,與身旁的同伴們瘋狂嘶吼。
從八月初開始,在長達兩個多月的時間中,他們這些夷人的足跡遍布澄江府,尋甸府,昆明府,以及眼前的曲靖府,眾人的手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血債",與官兵之間存在著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更何況他們如今已是有家難回,隻能不斷的向前搏殺,才能夠覓得一絲喘息之機。
"差不多了。"
"時間有限,開始攻城吧。"
見麾下狼兵士卒情緒被調動的差不多了,普名聲和祿威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之色。
眼下的形勢已是十分明朗,他們和曲靖城中的官兵就是在爭分奪秒。
"擂鼓助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