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升起,稀薄的晨霧已被驅散。
或許是知曉自己已經無路可退,除卻垂垂老矣的沙源之外,阿迷州土官普名聲,東川宣撫使祿威等土司均是率領著麾下的將校親自上陣搏殺,試圖在官兵援軍趕到之前,踏平這苦苦支撐的曲靖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早已被鮮血浸透的黃土地上,震耳欲聾的戰鼓聲,沉悶的腳步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以及映射著寒芒的兵刃鋪天蓋地的砸向曲靖府,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鬱的猶如實質,讓洪承疇這等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也忍不住眉頭緊皺,強行克製住胃裡的翻江倒海。
"撐住。"
"朝廷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
見身旁的士卒紛紛如風吹麥浪般跌倒在血泊之中,被朱由校臨危受命的洪承疇終是沉不住氣,開始竭力安撫著城頭將士即將崩潰的心理防線。
雙方的兵力差距實在是過於明顯,哪怕叛軍缺少"立竿見影"的攻城器械,但靠著城牆腳下那一人多高的夯土,仍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攀登至城頭,與城垛後的士卒們展開生死搏殺。
以眼下的傷亡速度來看,恐怕用不了半個時辰,這座在叛軍圍困下,搖搖欲墜了二十多日的邊陲重鎮便將轟然倒塌。
"朝廷的大軍要到了?!"
對於交戰剛一開始,便落入下風的官兵們而言,洪承疇的這番言論無異於即將溺死之人,猛然抓住了一根浮木,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就連已經枯竭的身體也奇跡般重新湧現出一絲氣力。
難怪城外的叛軍們突然變得喪心病狂,原來是朝廷的大軍即將趕到了,這些看似悍不畏死的叛軍馬上就要在朝廷的圍剿下變成"甕中之鱉"。
"撐住!"
"朝廷的大軍就要到了!"
"跟他們拚了!"
口口相傳之下,城頭上苦苦支撐的官兵們很快便知曉了朝廷大軍將至的喜訊,原本絕望不安的官兵們紛紛重拾鬥誌,與撲麵而來的狼兵扭打在一起。
一時間,原本已經一邊倒的局勢竟又重新變得焦灼起來。
...
...
"朝廷的大軍,果然是要到了。"
曲靖城外,望著城頭上那屹立不倒的日月軍旗,普名聲和祿威臉上頓時湧現出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怨毒之色,倒是沉默不語,表情麻木的沙源緩緩抬起了頭,聲音沙啞的低喃了幾句。
"怎麼辦?"
"是跟朝廷的援軍打,還是繼續奪城?!"
涉及到自身的命運,一向乾綱獨斷的普名聲也變得猶豫不決,轉而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身旁神色凝重,雙手緊握韁繩的東川宣撫使祿威。
近些時日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顛覆了他過往對官兵的認知。
"這不過是官兵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連你都騙過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祿威黝黑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譏笑,隨後便嘲弄的看向明顯已經是有些心亂如麻的普名聲。
為了防止重蹈在昆明城外的覆轍,他們可是提前布置了諸多崗哨,除非官兵能夠背生雙翅,從天而降,否則決然不可能瞞過那些崗哨,突然出現在大軍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