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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水上天山後的兩年,逍遙子一邊閉關一邊指點他的武學根基。等基礎打得差不多了,就傳了他小無相功,之後就又下山遠遊去了。
下山前,逍遙子曾單獨將盛無崖喚到地宮,試了試她的內力,蹙眉道“何故慢滯不前”
其實和巫行雲相比,盛無崖的內功進境決不能說慢,隻是北冥神功可取人內力自用,她沒能一日千裡地將師兄遠遠地甩在後頭,便說得上慢了。
盛無崖在取人內力這方麵一直極為克製,氣海裡那點淺薄的功力主要是她自己勤修得來的。因此麵對逍遙子的問題,她不知怎樣回答好,便跪下來,慚愧道“弟子癡笨,叫師父失望了。”
“我確實很失望。”逍遙子站在盛無崖麵前,居高臨下道“你們仨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徒弟,若不能將逍遙絕學傳下去,我為何要收你們呢”
“請師父責罰。”盛無崖低下頭,伏在地上。
逍遙子半蹲下來,將右手食指抵在二徒弟顱頂的百會穴上“為師要你以後儘取他人之功,不得再有任何顧忌,你可聽命”
此時此刻,盛無崖看不到自己師父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百會穴上的指尖真氣凜凜,隻需再往前一寸就能戳死她。她從未見過逍遙子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心中惴惴,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如果,如果徒弟不能聽命呢”
“我會殺了你。”逍遙子語氣森冷。
聽到師父這樣說,盛無崖反而平靜了下來,她抬起頭,直視著逍遙子的眼睛,歎了口氣“那您殺了我吧。”
“你不懼死”
徒弟已經死過一次了啊,盛無崖心中這樣想,嘴上則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注1生為附贅懸疣,死為決疣潰癰注2,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注3,道之所在也。”
就在盛無崖準備好坦然赴死時,逍遙子卻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他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小徒弟,語氣複雜道“不是師父非要逼你實在是”
實在是師父已時日無多。
可他說出口的卻是“實在是師父不放心你。你以後行走江湖,為師也不能時時看顧”說到這裡,逍遙子沉默下來,好半天沒說話。
許久後,逍遙子起身遠去,離開了地宮。盛無崖跪在原地沒動,認真地思考著如何在他師父的期望值和自己的原則間取個平衡。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逍遙子又折回了地宮,將一柄長劍塞到了她手裡。
“此劍是為師弱冠前所佩之物,名曰攖寧。”
盛無崖捧著長劍,隻見劍身寒茫似水,又鑲嵌著諸色寶石,清貴而華麗。
“其為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攖寧。注4”逍遙子叮囑道“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望你日後勿忘今日所言,一如劍名,不為外物所擾。”
逍遙子之前以生死相逼,盛無崖還能頂住壓力,一副鹹魚模樣。可聽見她師父這樣的殷殷厚望,眼淚卻忍不住滾滾而落“師父,師父,我何德何能”
“你很好。”逍遙子看著她說“你眼下內力不足,日後禦敵時記得多倚兵刃之利。待神功有成,再以天山折梅手、六陽掌等招數退敵。實在不行,溜之大吉亦可。”
逍遙子對自身武學自負的同時,對座下的三個徒弟也要求甚嚴,盛無崖從來沒在他口中聽過“溜之大吉”這樣的話。她心中升起隱隱的不安,慌慌張張道“師父,您身體可還康健您是不是有什麼沉痼未消”
“想什麼呢”逍遙子狠狠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去吧,彆瞎想。”
於是盛無崖便一手拿著攖寧,一手捂著腦殼上的大包離開了地宮。
次日,逍遙子也沒跟三個徒弟話彆,直接留書一封,飄然而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繼續過起了往昔的日子。
李秋水的日常起居,基本都是巫行雲和盛無崖在照顧。自逍遙子離去後,小師弟的文化課由盛無崖接手,拳腳招數則由巫行雲負責。兩人的黨項語也因此說得越來越好。至於李秋水,他說慣了家鄉話,一開始並不樂意學習宋人的官話,可經曆過幾次師兄師姐用宋語交談而他卻插不進話後,便也纏著兩人學起了新的語言。
一年後,也就是宋曆的大中祥符五年,遼國開泰元年,大理明啟三年,縹緲峰三人組也動了下山遊曆的念頭。這個念頭最初是從盛無崖那裡冒出來的,她原本打算跟師兄弟打過招呼後就獨自下山,可巫行雲不放心,非要跟著同行。兩個大的都走了,自然也不好獨留小師弟在山上,便約好一起下山。
這一年,巫行雲十三歲,盛無崖十歲,李秋水五歲。
三人下山的那天是六月初一,縹緲峰盛夏的伊始。為了防止靈鷲宮的牛羊在他們走後闖進媧皇塔這樣的地方搞破壞,盛無崖給各處都上了鎖。神農閣溫房裡的花草菜蔬能薅的全薅了,不能薅的就留好種子,以待它日歸來。
對於下山雲遊這件事,李秋水興奮得很,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裹,結果收拾來收拾去,也沒多少東西,隻幾件換洗衣物和一尊白玉觀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