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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盛無崖準備好吃食和飲用水,一大早就帶著兩個小不點兒、黑將軍、還有荊無命,高高興興地往燕子嶺去了。
馮招弟和馮盼弟自從爹爹不在家後,自由了好多,也不用老圍著弟弟馮小樹轉,說不出得快活。她們這還是第一次跟棘幺幺出門,既不用砍柴,也不用燒火,媽媽還特地給她們的小背簍裡放了點心和水。
要去燕子嶺,幾人須得先往西走,穿過一大片鬱鬱的深林。黑將軍一馬當先,兩姐妹緊隨其後,盛無崖走在隊伍中間,荊無命吊在隊伍最後。因他們出門太早,小路旁的露水還沒有消失,白雲在山間來來去去,幾人的褲腿很快就被打濕了。
燕子嶺的地勢很高,土壤很薄,整個嶺上沒有一棵大樹。這樣貧瘠的土地,也就地果這種喜陽耐旱的藤本植物能大麵積紮根了。地果又名地石榴、地枇杷,貼地而生,鋸齒形的葉片硬得跟磨砂紙似的,嫩莖掐斷後會有白色的汁液流出來。
這種野果的花分雌雄兩種,隻有雌花才能長成香甜可口的果子,雄果不僅顏色醜味道差,裡麵還時不時包著一大堆榕小蜂的幼蟲,看了直叫人頭皮發麻。值得慶幸的是,地果的雌雄很好分辨,除了顏色,還可以通過它的果實帶不帶短柄來區分,不用非得掰開果肉被一群幼蟲膈應。
地枇杷的雌果一般都半埋在泥中,分開葉子一眼就能看到。正如馮招弟姐妹說的那樣,燕子嶺因人跡罕至,成熟的雌果遍地都是,用不著荊無命爬懸崖就能攀上好多。
盛無崖看著嶺上的滿地雌果,瞬間膨脹,專撿那種最大最紅的果子往背簍裡放,彆的看都不看一眼。等嶺上的大果攀得差不多了,女郎從背簍裡掏出一根粗麻繩,衝荊無命挑了挑眉。
少年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雲淡風輕道“我不用這個。”
“我知道你功夫好,但也要以防萬一嘛。”女郎說著就把繩子套在了少年的腰上,自信滿滿道“去吧,咱們今天的地果宴全靠你了”
荊無命從善如流地把繩子係到腰上,走到崖邊身子一翻就不見了蹤影。馮招弟和馮盼弟嚇得尖叫起來,爭先恐後地往懸崖邊跑。盛無崖拉住兩個小朋友的後領子,連連驚呼“慢點慢點,哎喲喂彆嚇著你們的幺幺”
兩姐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崖邊,按棘幺幺的吩咐趴在地上,隻探出半個腦袋往下看。燕子嶺下,長手長腳的少年穩穩地貼在地枇杷和野草瘋長的崖壁上,將手裡攀來的雌果一個一個地往腰間的小竹簍裡丟。偶爾撿到特彆大的,少年手腕一翻,往頭上拋去,引得兩個小朋友“哇”聲一片。盛無崖眼疾手快地接住果子,美滋滋地放到了兩姐妹的小竹簍裡。
兩姐妹從地上爬起來,蹲到自己的背簍前圍觀,興奮得嗷嗷亂叫“好大好大快趕上雞蛋了”
“那可不。”女郎笑了起來“最大最紅的地果總在彆人攀不到的地方。”
“啊啊啊小叔叔好厲害”馮招弟和馮盼弟見崖下又飛來兩個超大的雌果,手舞足蹈地歡呼起來。
太陽升到高處後,兩姐妹的小竹簍都被品相最好的地果塞滿了,盛無崖的大背簍也裝滿了一半。饒是如此,燕子嶺上成熟的雌果仍是數都數不完,崖壁上更是有著大片沒被攀過的。
女郎抱著黑將軍衝崖下的少年揮了揮手,探出腦袋招呼道“小荊,上來吧,這東西不經放,我們吃一點攀一點。”
荊無命抬起頭,隻見天上萬裡青陽,白雲渺渺,女郎的麵容逆著光,臉上的笑容又柔又軟。
少年喉結一動,平靜了一會兒才翻身上嶺。他剛一跳上去,馮家的兩個小丫頭便撲過來抱著少年的大腿不撒手,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不停地喊著“好厲害,小叔叔小厲害”
盛無崖把腰上的竹筒解下來,笑吟吟地遞到了少年手裡“渴了吧來嘗嘗我特製的青桔蜂蜜水。”
荊無命拔下塞子,咕嚕咕嚕地猛灌了兩口,隻覺得蜂蜜水的甜似乎流進了他的心頭。另一邊,女郎站起身用草帽扇了扇風,指著回去的路提議道“咱們去那邊的林子裡歇個涼吧,然後回家”
“好耶”兩姐妹鬆開荊無命,一前一後地去背自己的小竹簍。少年快人一步地把竹簍拎到自己手裡,並不讓小孩子動手。盛無崖把背簍的帶子在肩膀上固定好,對兩個小不點兒說道“你們倆去牽黑將軍吧,彆讓它跑得太遠。”
“好的”兩姐妹再次歡呼,歡歡喜喜地找大黑狗去了。
回去的路上,荊無命仍然走在最後壓陣。四人走到林子裡的陰涼處後,盛無崖放下背簍,將一卷粗麻鋪到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然後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糖心餅、煮雞蛋、麵包、果醬、蜂蜜等各式吃食全部擺了出來。少年見附近有條小溪,還主動去洗了一簍地枇杷回來,濕淋淋地放在了石頭上。
“這裡有涼有風,最適合野餐了。”盛無崖把吃食擺好,拉著兩個小朋友洗了洗手,然後和三人一起圍坐到了粗麻四周。女郎這次準備的飲品,主料用的是自家桔子樹上還沒長成的小青桔,提前在井裡冰過,非常解渴。
她把四個裝著青桔蜂蜜水的竹筒一一分到少年和小朋友的手裡,高聲道“來,乾杯”
“乾杯”馮招弟和馮盼弟學著大人的樣子和幺幺叔叔碰了杯,然後抱著竹筒噸噸噸地喝個不停。黑將軍在一旁吃到了水煮蛋和雞胸肉,尾巴搖得跟風扇似的。
此後,盛無崖有事沒事就往燕子嶺跑,去薅那裡吃都吃不過來的地枇杷。李三娘偶爾也會帶著孩子和她同去,一路上和棘大夫有說有笑,隻覺得,怎麼說呢沒有男人的日子也太快活了吧
當然,棘大夫也沒忘記山裡的菌子,和荊無命又撿回來了好多紅菇、鬆菌,和乾巴菌很像的十八轉,還有毛絨絨的虎掌菌、大腳菇白牛肝菌、雲彩菌、黃羅傘等奇奇怪怪的菌子。
黃羅傘又名凸頂紅黃鵝膏,和青羅傘一樣,是鵝膏菌屬裡少數能吃的,味道有點像鬆茸,超美味。
特彆值得一提的是,盛無崖還在自家的玉米地旁發現了好幾窩雞樅,高興得當即宰了一隻大公雞,做了一大鍋雞樅燉雞出來。其餘來不及吃的雞樅,她統統炸成了雞樅油,用來下麵。
六月下旬,女郎地裡的夏蘿卜還不可以拔,但秋蘿卜卻可以提前播種了。蘿卜白菜是她冬天最重要的蔬菜來源,萬萬馬虎不得。此外,女郎春天種下的絲瓜也到了大量掛果的時候,無論是拿來打湯,還是和雞蛋清炒,盛無崖都喜歡得緊。但她最喜歡的,還是把絲瓜的雄花摘下來煮麵。
荊無命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麵,就是這位女郎用雞湯打底,配以鹵肉、煎蛋、金燦燦的絲瓜花,以及一大勺雞樅油的手打細麵,那滋味真是皇帝都享受不到。開玩笑,皇帝遠在北平,那地方能長雞樅嗎
這期間,棘大夫還趁著夏天的日頭好,把櫃子裡的棉被統統翻出來曬了好幾遍。
“這樣曬過,冬天蓋的時候才會暖和。”女郎這樣對少年說道。
六月底,馮家灣的玉米到了收獲的時候。李三娘帶著村子裡的婦女大隊過來幫忙,三下五除二地把棘大夫家一畝半的玉米收了,揮揮手飄然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農忙時節,鄉裡的街坊鄰居的確會互相幫忙割稻子打穀子。按照慣例,盛無崖需得殺雞割肉,招呼那些前來幫忙的鄉親吃一頓好的。可李三娘等人受她恩惠頗多,再加上棘大夫家一共才一畝半的玉米,因此乾完活就直接走了,徒留盛無崖拿著鍋鏟發懵。
收玉米的時候,荊無命也下地幫忙了。作為馮家灣如今唯一的年輕男人,高大挺拔的荊無命受歡迎得很,就算他麵無表情還有點凶,也擋不住村裡姑娘們的熱情。
被砸過幾次野花後,少年乾脆背著竹簍進山去了,到處搜羅鬆茸和乾巴菌那樣的金色傳說,避開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桃花。
玉米收完後,盛無崖關於青亭礦區的安全作業標準也完成了,老厚的一本。她因此特地往縣城裡跑了一趟,把這份手稿交給了惜墨軒的少東家李昌嶽。女郎和惜墨軒合作日久,知道這家店的老板和縣裡的讀書人有交情,而那些讀書人又有功名在身,是縣老爺的座上賓。
李昌嶽一開始還以為女郎是來交付新作的,熱情得不行,直到接過手稿細細一看,才曉得自己白高興了。盛無崖見他滿臉失望,便補充道“少東家若能將此事辦妥,我今明兩年的畫集全部白送”
李昌嶽一聽這話,立即俯身大拜,認真道“李某雖然愛錢,卻知道這個錢是不能賺的。姑娘此舉是行善積德的大好事,李某怎會不識大體您放心,這個事兒我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畫集咱們還是按照原先的協議交付即可。”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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