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的眼睛很亮，態度堅定，她並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難過困惑，她隻是想知道張建成的想法。
如果事業和家庭產生了衝突，如果需要犧牲家庭去成全事業，此生便也不值得全部用來陪伴他了。
當初決定和他結婚，實質上隻是秀秀做出的一個短暫休憩的選擇，他太好了，秀秀愛他，更期望著回饋他，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婚姻是一種承諾，如果這承諾不足以支撐他的未來，秀秀倒也覺得離開的心安理得。
張建成隻需一瞬，便能明白她眼中神色的深意，他攥緊了她的手，以至於秀秀都覺得指骨被他攥得有點疼痛。
“我的事業……”張建成的聲音很冷，但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是你，終點也是你！我的家庭，是你，終點還是你！”
這個回答令秀秀覺得意外，他卻已經將她拉到吉普車邊。
張長安小步跟在父母身後，敏感的孩子看出大人之間不太愉快的氛圍，不敢說話。
張建成打開車門，反手把兒子扔進後排，又把秀秀推進副坐，自己鑽進駕駛座啟動車子之後，突然就凝視著前方沉默了。
秀秀垂著頭，思考著他剛才的回答，如果她對他真的如此重要，他是否也能承受她可能一生都無法懷上孩子的事實？
可能不孕，這才是秀秀心裡一道難過的門檻！
張建成突然打破沉默，轉頭對她說：“我這幾年偶爾去深市打點過和崔靈芝的關係，每一次都是借著你的名義，還經常轉交你帶給她的東西，這些你都是知道到的……”
秀秀轉頭看他，知道他又要開始解釋了，他日常並不喜歡說很多話，但每次遇到誤會，他都會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對她述說情況。
張建成說：“她調回直西後，我確實想要趁機繼續打點和崔家的關係，畢竟她父親在直西市有很重的話語權，可以幫我在新項目和新領域拿到更多機會！我和這位崔伯伯也有共同經曆，思想交流方麵有很深的契合！可是我不知道崔靈芝會有那樣的想法……”
張建成凝眸看著她，伸手攥住她，語調有些哀沉：“我不知道這麼急功近利會傷害到你……你問的那道題，在我這不是選擇題，是填空題，答案是你！”
秀秀想象不出來他會怎麼回應這個問題，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秀秀覺得自己有點卑鄙了！
張建成似乎並不想在她麵前煽情，他語調有點嚴肅地繼續說：
“你不該問我那樣的問題！你問出來，我就覺得心裡難過！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回事？所以遇到問題總是會質疑我？但凡我給你的回應出一點點差錯，你是不是就覺得能心安理得的跟我做個了結了？”
他總是能在她思想最動搖的時刻把問題直接戳進她的靈魂裡！
秀秀忍不住紅了眼睛，她知道站在自己角度上的那些想法有多讓他傷心，她看著他凝重的神色，忍不住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張建成的神色慢慢化開了，拉了拉她的手說：“你也彆這麼看著我！高興點！咱們回家好嗎？”
秀秀點點頭，但又看了看崔家彆墅的門，喃喃著：“可是你的事業怎麼辦？你想在新領域拿到更多機會怎麼辦？”
“我放慢點腳步就行了！大不了就做到這種程度，你以前不是說過，對我沒什麼期待嗎？”張建成說：
“再說，我又不是靠關係做到今天的，就算有依靠關係，也都是我自己打點出來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這幾年走過來，在深市靠的誰，在直西靠的誰，在北坡靠的又是誰，你都知道的！”
是的，這些事情張建成都告訴過她，在北坡鎮，他和鄭書記一見投緣，拉開事業擴張的序幕，在直西市和深市，他都聯係到以前部隊裡退役下來的老連長老戰友，一點點把事業鋪開。
但是更多的，他靠的是雙手、是實乾，靠的是從小溪村和北坡鎮，信任他跟著他走出來的一大批兄弟朋友的團結。
這些都是結婚後張建成慢慢講給她的，也是秀秀一點一滴見證過的，更是她愛他、敬他，願意回歸在他身後家庭的理由。
“秀秀，崔靈芝雖然在深市多年，看上去有見識有學識，可她那舉止和神態處處透著功利和膚淺，你對她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彆人也都聽到了，你這麼一個有胸懷有視野的女人，不是能被那樣膚淺的幾句話就能傷害到的……”
張建成說到這，捏了捏秀秀的臉說：“你彆用這種眼神看我……”
秀秀回了神，眨了眨眼睛：“我的眼神怎麼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開車吧！咱們回家！”
回家這個詞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珍貴，張建成忍不住把她的頭抓過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後排的小男孩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哇嗚！”了一聲，用手捂著臉，眼睛卻透過手指縫一眨不眨地看著父母。
張建成轉頭瞪著張長安，笑斥了一句：“忘了你小子還在……”
……
這件事對大家的衝擊很大，張建成說靈芝的父母還是開明的，特彆邀請他們一家三口再聚一次，表示抱歉和修複關係，被他婉拒了。
秀秀理解崔靈芝這些年在深市開放最前沿接受的信息過於複雜，再加上與一直鐘情的陸青林沒有結果，感情和思想都出現了偏差。
她本想自己登門去找於英阿姨請罪！解釋一下她和靈芝之間的誤會，但思前想後終究擱置了。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再也回不到從前，有些感情一旦出現罅隙就再也愈合不了，有些人一旦走散了就再也回不到原位，更何況她和崔靈芝已經不再誌同道合，解釋徒增彼此間的厭惡。
雖然88年物價漲了很多，可秀秀卻覺得家裡的經濟條件越變越好了，她明白學識再多，如果不能正確看待，後果是多麼可怕！
比如崔靈芝求學多年，在深市曆練多年之後的變化，又比如前世一雙兒女學業有成，卻都去美國當了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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