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施在田卻微笑著講出來,我把話說完了,馬上就會死去,不過,我還真的是視死如歸,沒有什麼可怕。
有人插話,施教授,我們感覺你不會走,你好端端的說自己要死,弄不好,彆人還以為你的神經出了毛病。再說,你說自己要死,這話一傳出去,學校和外單位好多人都要送花圈,要是把花圈送來了,你人還活得好好的,送花圈的人怎麼好意思?對你也不好,這不就像咒你死嗎?施教授,你還是不要說那個死字,太不吉利了。
孟佳興像受到啟發,又要將拿在手裡的那個存單折塞到施在田手裡。施在田把手一推,說你聽我把話講完,孟校長,你要記住,跟我辦喪事,千萬不要搞得熱熱鬨鬨。我有個安排,你要記住,我死後,一不要放鞭;,二不要為我的喪事請客,每個喪夫給1000元錢,也不要請他們吃飯。我的屍體火化後,既不想在老家的祖墳山安葬,也不想在城市的公墓裡安放,可將骨灰播撒在城外的山河大地,讓我與大自然永遠融為一體。說著,坐在椅子上的施在田就像睡著一樣安詳祥地走了。
此刻,侯仙童朝坐在椅子上已然兩眼閉合的施在田三鞠躬,眾人也跟著三鞠躬。
末了,侯仙童走到客廳的門口又施以三鞠躬禮,眾人不解,他掉頭用童音講道,冥府已派幾個陰差抬一頂官轎等候在樓下,師尊出門時,向我施三鞠躬禮,我是徒兒,擔待不起,當然還禮。
眾人中有的信服,便將目光從施在田的遺體上移開,由於看不見施在田的靈體,就都朝侯仙童看。
侯仙童說聲師尊走好!回過頭對眾人說,你們看我乾嗎?還不著手處理師尊的喪事?
孟佳興問,現在可否將施教授的遺體送往殯儀館?
侯仙童說,暫不要動,要等24小時後再動。師尊是修煉練之人,你們看他坐在椅子上是那麼安詳,還是打坐入定的姿勢。不過,辦喪事的準備工作現在可以開始了。
不覺就過去了兩個半月,桃花山上的慈濟寺已然就修複了。嚴開興不食言,很讓侯仙童感動。
那天,嚴開興從燃著香火供奉諸神像的寺裡出來,自駕轎車,開到禿鷲山鎮侯仙童經常替人義診的街道卻沒有找到侯仙童。
他哪裡清楚,這會兒,侯仙童的真身已離開廖芬的身體,一直跟著他,早就走進慈濟寺觀摩了,還與護法神說過話,叫他再不要為害廖芬那個女人了。
護法神點頭,還讚歎道,這寺廟提前收官,諸佛菩薩塑像材質高檔,比以前還好,每一尊神佛都鍍了金,這樣子,令護法龍天都非常滿意,我還會再次為害廖芬那個女人嗎?
侯仙童說聲那好,就隨嚴開興一起走出寺廟,可惜肉體凡胎的嚴開興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和護法神說話。
嚴開興的一舉一動,乃至心理活動,侯仙童都能看見。侯仙童知道嚴開興想找到他表功,他也稱讚嚴開興在修複寺廟工程方麵厥功奇偉,但是就算侯仙童的讚語喊破了嗓門,眼下的嚴開興也聽不到。
侯仙童也知道,他就跟著出了寺廟的嚴開興上了轎車,坐在副駕駛座上。車開到鎮上,侯仙童知道嚴開興下車去找自己,但是他沒有下來。等嚴開興再上來駕車到百家村葉家莊去,剛剛泊定車位,車門未開,也不必開,侯仙童就早早下車了,一眨眼來到廖芬家,將真身附在正在梳妝打扮的廖芬身上。
這已是幾個月的事,廖芬頭上的葉子圖案發型漸漸模糊不清,因為腦殼周邊的毛發生出寸許長,讓她這位光頭女慢慢還原成了蓄發女,而且那一身藍色長袍也換成了女人的花格子外套,所穿的花布鞋成換成了休閒鞋。
這當兒,可以說幾秒鐘之前,她都還是廖芬這個女人的,眼下就變成了侯仙童這個男童。忽然侯仙童望著陪護其妻的葉雄用童音講,雄哥,外麵來客人了?話音甫落,葉雄就想起來了,莫真是來客人了,我剛才聽到外麵有車子的鳴笛聲。便又盯著侯仙童問,哪裡來的客人?
來的是禿鷲山鎮建築公司老板嚴開興。
侯仙童這麼一講,葉雄喜出望外,果然見一個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男人從泊在屋場裡的轎車旁笑吟吟地走過來。他們彼此互道稱一聲你好,並且握手。
葉雄問,你是嚴老板吧!據說你帶一班義工建築隊修複桃花山上的慈濟寺,現在工程麼樣了?
已經竣工,特請侯仙童去看看。嚴開興邊說邊朝屋裡望。
忽然,一身靚妝個婦女打扮的女人出來,嚴開興覺得麵熟又不是太麵熟,甚至有點生分,就回過頭問葉雄,你妻子侯仙童在家嗎?
我妻子叫廖芬,不叫侯仙童。葉雄連忙糾正。
侯仙童在這裡。那個女人開口說話。
你——怎麼換了裝束?,我都快認不出來了,上回的發型與你今天的也不同。嚴開興解釋。
我就是侯仙童,你是要我到慈濟寺去看看嗎?
嚴開興點頭,說你看過後,覺得慈濟寺修複得可以,就擇個吉日開光。
我不去,我已經看過。
你麼時候看的?
我坐你的車去看的,又坐你的車返回,你不知道吧?!
我哪裡知道?嚴開興已意識侯仙童是利用自己的真身去看的,也就相信了。又問,仙童,既然你看過,認為慈濟寺修複得還可以嗎?
我不能下結論。我得去請我的師尊施在田教授到慈濟寺看看,讓他驗收,他說可以就可以,他若說不可以,嚴老板,醜話說在前頭,雖然你們做的是義工,但是也得反工。
你師尊施在田大名鼎鼎,他不是去世了嗎?
嘿,去世了,也可以來,像我一樣經常用我的真身出遊,師尊也可以用他的真身來慈濟寺看一看。
那行。你麼時候把你的師尊請來?嚴開興迫不及待地問。
你先回去,請來了,再通知你。侯仙童說過這話,他的真身就離開了廖芬的肉身,徑直朝陰界的幽冥之路飛奔而去。
嚴開興哪裡清楚,他見“侯仙童”隻是說說而已,站著不動,就問道,仙童,你究竟幾時去請你的師尊?
估計他已經去了。我現在感覺沒有侯仙童的附體,我還原成了本就存在固有的廖芬,一個普通農婦,也就是葉雄的老婆。廖芬花這麼講,不再是開始的童聲,而是一個熟女的清亮話音。所以在場的嚴開興和葉雄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