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做什麼。”
“我……我以前是火極聖地的外門弟子。”
“我想……拜你為師。”
陳長安看著他,過了很久才說:“你想修什麼?”
林修遠磕頭,啞聲道:“我想修……能活得明白的道。”
陳長安沒說話,隻轉身向山中走。
“進來吧。”
“問道山不收弟子。”
“但收——想明白了的人。”
落仙穀。
問道山上空,那輪雷火之印依舊高懸不散。
陳長安沒有收。
他知道,世間所有新道初啟,必伴隨血雨腥風。不是他想殺誰,而是總有人忍不住試圖來試他刀快不快。
那他就不藏了。
讓所有人都看見這道印。
誰想來,就衝著它來。
……
開道第十五日,問道山第一次講道,正式開啟。
不是密室,不是密會,而是陳長安親自站在山巔之上,麵對百宗千人,抬手布下一道天地共鳴的簡陣。
“講。”
這場講道,沒有靈符,沒有傳音寶器,全靠他開道之後自然生成的“天地識”。
所有願聽者,神識自動接通,可聽可感,可悟可棄。
講什麼?
不是術,不是技。
第一講——隻講“為道之因”。
“你們來,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力量?”
“是為了自保?”
“是為了名、為利、為上仙之位?”
“都可以。”
“但你們若站在這,就要問問自己——你到底想不想活得明白?”
“我曾活得糊塗,也曾殺人如麻。”
“我曾借魔修,欺天道,偷氣運,走捷徑。”
“可走著走著,我就發現:我活著,不是為了爬上去。”
“是為了往下看。”
“我不是想當誰的道主,我隻是想告訴你們——以前那些玩意兒,不可信。”
“他們說修仙講緣,我告訴你,緣是他們寫好的戲本,你不過是一個配角。”
“他們說你資質不夠,不是你不夠,是他們怕你起來跟他們搶。”
“他們說你道心不堅,是因為你不願跟他們一條路走。”
“他們怕的,不是你弱。”
“他們怕的是——你哪天不聽話。”
“所以你若信我。”
“我就把這條路講給你。”
“我不收你命,不拿你魂,不圖你香火,不封你道籍。”
“我隻講你能不能活成你想活的樣子。”
“聽不聽,是你的事。”
“信不信,也隨你。”
話落,山上寂靜無聲。
這不是講術的“教導”。
這是挑明白話的“問心”。
可也就在這一刻。
數千修士中,有一個閉著眼睛的散修,忽然落淚。
“我……我第一次覺得,我可能……不是來湊數的。”
“原來修道,也可以不用低頭。”
……
第一講,僅僅半個時辰。
陳長安講完就走,連收都沒收,連提問都不留。
這一講,卻在之後三天內,引發驚濤駭浪。
南洲九重塔,原本閉關的老塔主主動下山,送出三道“因果封帖”,請問道山收徒三人。
東域金劍宗,全宗立誓不再考核血脈純度,將問道之心列為入門唯一標準。
甚至北疆的妖修之地,也傳來消息——
“問道山不封血脈,不限種族,是否也收我妖族一席?”
陳長安隻回一句話:
“問心如明,皆可修我道。”
……
而與此同時,舊界也在悄然聚攏。
魔根被煉,八聖殘敗,仙路斷接,在天上那道雷火印成型之後,所有曾經高居在上的人,都知道——如果現在還不反撲,那以後再無機會。
一座黑塔,從南荒浮出。
塔下封著三尊異靈,分彆是昔日魔主的三道魂印。
他們未曾參戰,卻是備用“轉生”的依托。
如今被拔出——意為“魔主重構”。
而中州西陲,有一座古殿,名曰“歸墟”。
平日不顯於世,但凡天道大變,歸墟必出一語。
這日,它出了兩句:
“舊道崩,天火立。”
“逆骨開,新道絕。”
隻有兩句,卻引得十數古老家族聯名發函,欲聯合道盟,重開“封榜”。
意圖隻有一個——
封陳長安。
可他們想得太早了。
他們以為,現在的問道山還是那個無門無派的小穀頭?
他們不知道,僅僅這一日內——
問道山已納三百小宗、五十三散修聯盟。
北荒妖族十三部、東淵三水府、天衡散修會、青淵書道宗……
紛紛來問,紛紛入籍。
第二輪講道,尚未開始。
問道山的山門前,已經排滿了“自薦者”。
甚至有不少修士連臉都沒露過,一封“道心陳詞”寄來後,直接留在了山下住穀。
陳長安沒有親自收徒。
他隻定下一句話:
“自問其心,三日不悔,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