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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娶我好不好
元空陷入了這句話的魔咒裡,他看不見溫水水,那層白布替他遮擋了內心,他感受著她柔軟的唇在一點點往他臉側移動,隻要舉手就能將她揮走,可他僵的像具屍體,手指無法彎曲,甚至身體也不受控製的顫抖。
溫水水的唇挪到他嘴邊,若有似無的貼近,卻又不觸碰他,她重複問道,“好不好”
元空這一瞬間鎮定下來,她接了那個周宴的錢,跟對方考慮說要搬走,她私下跟一個老的能當她父親的男人會麵,現在卻要他娶她。
她在耍著他玩兒,看他神魂顛倒,她應該很得意。
“你和周宴是什麼關係”元空冷淡反問道。
溫水水的笑臉消失,重新跌回床裡,她看著那張白帕剝落,他的表情淡漠,看她就像在看一個登不上台麵的跳梁小醜。
“你認識周宴,”元空肯定道。
知道了她認識周宴,也知道她說謊,她有地方住,可非要裝作無家可歸的模樣哄騙他,她不要臉的賴在他家中,還妄想讓他昏頭。
他藏到現在才戳破,估計是忍不了了。
溫水水厭煩的錯開眼,“我會走,住在楊家的花捎我會找管家結算。”
元空顯出陰霾,“你打算搬到周宴家中”
溫水水低眸淡淡勾唇,“那是我家。”
周宴不過是一個奴仆,柳家給了他現在的一切,他手裡掌著柳家的生意,隻要溫水水說聲不,這些東西都會從他手裡收走。
元空覺得可笑,“你家姓周”
溫水水數著胳膊上的紅疹,數到三十後跟他道,“你不用陰陽怪氣,我打攪了你們,是我不好,我確實欺騙了你,如果你覺得難以忍受,我現在就消失在你麵前。”
她揭開被褥,伸著腳下地。
元空按住她道,“你是個姑娘,你的父親地位尊崇,他若知曉你做下這樣的事,你怎麼辦”
溫水水不解道,“我做了什麼事他都將我遺棄了,他豈會管我”
元空的眼
裡,她還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他緊皺著眉,強自忍耐著火氣道,“縱然你想嫁人,也不該貿貿然去跟一個和你父親一般大的老人。”
溫水水一臉錯愕,然後明白過來,他是以為她要給周宴當小妾,委屈在這時迸發,她眼裡冒出淚,揚手打他胸口,推搡著他道,“你怎麼能汙蔑我”
元空隨她打,趁手把她放回床,順便蓋好被子,道,“貧僧的外祖認識不少人家,你若有心,貧僧可為你”
“你出去”溫水水一聲截斷他,捂著臉縮進褥子,再不想跟他多說一句。
元空沒動,依然坐在凳子上。
溫水水朝外喊了一聲含煙。
含煙小心翼翼推開門,走到屏風旁道,“小姐”
“請元空大師出去吧,”溫水水懨氣道。
含煙戰戰兢兢瞅了一眼元空,果斷轉身跑出門外,順便帶上門。
元空看著溫水水,“你和周施主斷了吧。”
他又叫周施主了。
溫水水曲著手指,低泣道,“你怎麼能這樣”
在他眼裡,她已經下作到那種程度,她是使了萬種法子勾引他,但那是她樂意,她以為他清風明月,卻未想他也會把人想的這般壞。
元空臉色鐵青,硬邦邦道,“貧僧是為你好。”
溫水水咳了一聲,卷起衣袖給他看胳膊,白淨的肌膚上點著一層微小的紅疹,看著極可憐,她輕軟聲說,“你為我好,就是造謠我和他人有染,你盼著我和彆人好了,你就能解脫,我救了你,你便是這般報答我的。”
她臉上還掛著淚,眸子哀怨的瞪著他。
元空轉過頭避開她的目光,將她手塞回被褥,寒聲道,“他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你銀票。”
溫水水頓時懂了,他看到她和周宴過,所以他誤會她和周宴有私情,她心內隻覺得荒唐,原來他並不知道周宴是柳家下人,他做出這副唬人的神情竟是吃味了
溫水水眨了眨眼睛,淚水接著落,她又掀開被子,支著手往他跟前爬,長發順著她單薄的背滾落,那細的一手能握的腰
便再也無法掩蓋。
元空愣愣的望著她,直見她爬上了他的膝蓋,整個人如乳鶯入懷窩進他的臂彎裡,他再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他捧著人欲起身。
溫水水摁著他默默流淚。
他就不敢亂動了。
溫水水的勁兒使完了,睡意襲上來,她咕咚道,“你不娶我”
元空等著她睡著,那素來沉靜的麵容顯出一種掙紮的矛盾,過了良久,他伸手碰到她臉側,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的眼下,將那些淚水拂去。
他在屋裡坐了許久,直到桌邊蠟燭快燃儘,他才小心的抱著人回床裡,倏地走出門。
溫水水染病的事沒往外透露風聲,隻有楊家人知曉,元空也特意叮囑了不要往外說,她院子裡的人也不能往外走動,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基於此,溫水水幾乎是被軟禁在楊家。
清瘟敗毒散在後幾日終於顯現出效果,那幾位自告奮勇試藥的人都有明顯好轉,這是個好兆頭,所有人都徹底鬆氣,元空把藥方寫下來分發給各個醫館,人多好辦事,醫館裡的大夫和衙門一起配合,在三天內就讓所有病患都服下了藥。
與此同時,汴梁和江都受疫病橫行的消息也傳向了西京,汴梁刺史的信件送到玄明手中,當夜他就進宮見了陛下,陛下自是震怒,連夜把工部尚書、戶部尚書及溫烔召進公裡,將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隔日賑災款、大夫和工部的水部郎中帶著一眾主事分彆前往汴梁和江都。
再拉回汴梁城內,疫病算是穩住,但江都那頭仍是水深火熱,汴梁刺史一合計,覺著這個功勞萬不能被朝廷那頭人搶了,他趁那幫人還沒到地方,當先遣了衙差帶著十數個老大夫下江都去搶功勞。
原本這事已經不歸汴梁這邊管了,周宴料到他們來這招,也想從中沾點好處,汴梁他出了力,江都怎麼也得出力,這樣他們柳家的名頭也能響當當的打出去,要是被汴梁刺史當做功臣報到陛下那裡,說不定柳家還能成皇商,皇商的地位可比一般的商人高出許多,有這層
身份,溫水水也能站直身,以後真要是和元空好了,她不用怕被人恥笑。
他是這般想的,但不敢自作主張,溫水水是主子,這事怎麼也得請示她,可他叫人去楊家門口蹲人,竟就見不著人,這事等不得,他隻能親自過去。
周宴背著手一路晃到楊家的後門口,好死不死正正撞見元空站門邊換蒿草,他趕忙轉身跑。
元空早看到他,冷著聲道,“周施主。”
周宴刹住腳,佯作出散心路過道,“不湊巧逛到這邊來了,小師傅家中也放了蒿草,是有人也染了疫症嗎”
他不過隨口一問,元空以為他在探話,“周施主,貧僧家中事還是少打聽,畢竟生疏。”
周宴訕訕一笑,“小師傅莫氣,我就是隨便問,您彆記著。”
他有些好奇從前看來極溫和的一個和尚,怎麼現在這般刺人。
但他要見到溫水水,不可能就被元空嚇跑了,他提著膽子問元空,“小師傅,您府上是不是有位溫小姐”
元空麵上覆冰,“與你何乾”
周宴被他嚇得佝僂身道,“我,我找她有急事”
元空表情異常難看,他微抬下頜,淩厲聲道,“你往後不用來找她了。”
他撂下話就要關門。
周宴急的推門道,“小師傅,您讓我見見她吧,我真有事”
元空陰陰的盯著他,“周施主,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應該懂,她還沒出閣,你們私下見麵傳出去了,她往後路難走。”
周宴揪著臉拍腿,委實把溫水水說過的話忘在腦後,苦著聲道,“您都在胡說些什麼她是我的主子”
元空霎時懵住。
周宴抓耳撓腮半天,心知說錯了話,挪腿就要跑。
元空眼疾手快捉住他後頸的衣服,將人拉住,“她是你什麼主子”
他還沒回過神,溫水水眼下孤苦無依,哪兒來的奴才供她驅使,他懷疑這人在糊弄他,隻要把人哄出來,溫水水沒準就跟他走了。
“溫小姐是我家小姐的女兒,”周宴縮頭道。
溫水水的母親早早離世,元空先前聽到
的就是溫水水自己說母親給她留了些鋪子田產,周宴自稱是她母親的奴仆,那溫水水確實是他的主子。
元空的思緒飛溯到那天,他看到周宴遞錢,溫水水接錢,兩人的言行自然,就像這種事是理應的,現在聽到周宴的話,他立即懂了,周宴給主子錢是天經地義的,溫水水作為主子,拿錢更是沒的說,是他狹隘,把他們想的齷齪。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讓她搬走”
周宴窘迫的望了望他,“我,小的在汴梁這裡有府宅,原本就是替小姐守著的,小小姐本就應該住過去,可小小姐陰差陽錯住進了您家裡,你們也不是什麼正經親戚,她住您家哪裡有自己家自在小的就是勸了幾句,沒想到她全說給您聽了。”
人說女大不中留一點兒也沒錯,可到底不能捅出來她是故意住他家的。
所以周宴又補話道,“小小姐原先入汴梁小的不知道,後來才曉得,可已經晚了,她又不好跟您說,這事兒就一直拖到現在。”
元空抿著唇半天不出聲,溫水水一直要走,現在他知道原因了,她是要回自己家,他還說些讓她難堪的話,著實傷人,現今又把人困在院子裡,他很過分。
不管什麼緣由,扣著人不讓走,還一度言語辱人,他修佛至今鮮少動怒,可在溫水水的事上一再觸犯自己的原則,他知道不對,可他控製不住自己。
比如現在周宴說了這些話,他明知道溫水水是個清白人,可以放她離開,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不要。
“她母親是江都人。”
周宴點頭,“小的原本是在江都做生意,前些年江都就有水患,小的是開當鋪生意,這水患一嚴重,人都逃亡去了,誰還來當東西,小的就隻能帶著行當到汴梁這邊安家了,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江都打聽,小的在柳家有三十多年,江都人都知道。”
元空晦澀的盯著他,“你現在是來接她的嗎”
周宴連忙搖手,“小的是來問問小小姐,江都災情和疫病肆行,小的
想出些錢兩援助,到底是自小呆的地方,它如今遭難,小的也難過,能幫些是些。”
元空打開門,側身道,“貧僧帶你去見她。”
周宴忙不迭跟他拱手道謝。
兩人進院子時,含煙和從梅在打掃屋子,瞧見他們過來,含煙心裡一咯噔,她先朝元空行禮。
“她好些了嗎”元空問道,他不叫溫施主,他也不叫溫水水的名字,就像是個結,溫水水打上了,他就再難解開,隻能逼迫自己換其他稱呼。
含煙笑道,“元空師傅開的藥很有效,小姐服用後,這兩日身上的紅疹已經消下去許多了,就是精神頭有一點差,總像睡不飽。”
周宴一聽這話,立時著急道,“小小姐病成這樣你們怎麼都不來跟我說一聲”
元空眼神微凝。
含煙衝他使眼色,讓他閉嘴。
周宴自知說錯了話,蔫鷓鴣般退到角落,再沒亂說。
元空道,“周施主想捐些東西去江都。”
後麵的話不用他說含煙也聽出來了,周宴和溫水水這層身份算是徹底撕到了明麵上,溫水水想繼續呆在楊家隻怕不能。
她尷尬道,“周管事,我帶你去見小姐。”
周宴怯懦的瞅了眼元空,那一身的冷氣能凍死人,他再蠢也會看人,溫水水他是不敢見了,隻得道,“姑娘替我知會一聲就好,我曉得小小姐什麼意思才好行事。”
含煙道了個是,小步踏進房裡。
約莫半盞茶功夫,她又出來,落落大方的跟周宴道,“小姐說周管事放心去做,她也想為江都儘綿薄之力。”
周宴哎一聲,兩手揣袖裡對著元空道,“小師傅,小的還有事,就不在這多呆了。”
元空輕嗯過,他就逃也似的隨著下人離去。
含煙見元空還跟個木棍子一般乾站著,便替他找台階下,“小姐剛醒,元空師傅好幾日沒過來,您要不然再替她把把脈吧,這病看著凶險,奴婢們擔驚受怕的,要根治了才好。”
元空拘謹的頷首。
含煙防自己笑出來,抬袖子到嘴邊裝著咳嗽,驀然推開房門讓他進裡邊兒了。
溫水水坐
在書桌旁,執著筆在紙上寫畫,他走近才看清她在畫人,畫的是個和尚,長眉秀目,他的心窩處蜷縮著一個人,一個發如瀑臉似桃花的女人。
元空喉嚨驟緊,看著她手中的筆點在女人眼角,那裡立時多出來一點紅。
他說,“彆畫了。”
溫水水拿筆的手頓住,倏爾她放下筆,抬眸看過他又低下去,“你在訓斥我麼”
元空把臉側開,“貧僧沒有。”
溫水水吹了吹那幅畫,直瞧畫上的墨跡乾透才慢慢將其卷起來塞進抽屜裡,她踢掉腳上的木屐,人窩在椅子中,“我好像沒有再住在你家中的必要了。”
元空沉默。
溫水水問他,“我可以走嗎”
元空哽住,她走不走他攔不住了。
溫水水伸過來手牽住他,他手一抖背到身後,溫水水便作罷,“你說我那般,你不跟我道歉嗎”
元空微彎腰施禮,“貧僧很抱歉。”
溫水水抬腳踩在他的鞋上。
元空不由自主的定在那隻粉白俏足上,他像被施了定身術,眼珠子轉不動,人也傻了。
溫水水撤開椅子,另一隻腳也踩到他腳背上,她舉起手要抱他。
元空瞬時驚慌失措的推她。
溫水水大病才剛好,經不起他的力道,軟著身倒地上,那頭長發一沾塵就似撲進灰敗裡,柔弱的活不下去,元空急忙背過身,正聲道,“貧僧叫你的丫鬟進來。”
溫水水揪住他的下擺,“你推我。”
元空咽了一聲,“對不起。”
溫水水便往他身上扒去,將將撲到身前,整個人黏著他道,“我回我家了。”
元空的瞳孔微縮,雙手碰都不敢碰她,隻能並在腿邊。
溫水水勾住他的脖頸,覆唇吻在他的眉心處,她主動成這樣,他還是膽怯,她怕嚇著他,所以她與他臉貼著臉道,“我要去當老板了,到時候會和很多男人碰麵,你不管我嗎”
元空麵色隱隱泛青。
溫水水似有厭倦,歎息道,“好累。”
元空還是不動。
他們僵持不下。
溫水水鬆了手,順著他的身體
朝地上摔。
元空再想袖手旁觀也忍不下心,勾著她的腰將她抱穩。
“你進來乾什麼的是興師問罪麼”溫水水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道。
元空說,“給你把脈。”
溫水水哦著聲,指著自己的頭發道,“全是灰,不能進床裡,你抱我去梳妝台。”
她說這番話時,臉是紅的,但語調極正常,像是在說一件極普通的事。
元空看著她,忽的眼中一灰,他的胳膊繃緊,心裡在不斷暗示放開她。
溫水水失落的下來,自顧穿回木屐進到裡間。
元空就站在隔門邊呆若木雞,他有些後悔進來,但好像現在走也不遲,可他的腳不聽使喚,竟然自己進了那扇門。
溫水水趴在梳妝台上,手裡捏著根白玉斜鬢簪,她揭開一邊衣角,腰窩顯現,她就用那根簪一點點的錐進皮肉裡,鮮血湧出,她忍著疼在上麵刻下了一個字。
宇。
她疼得眼發黑,刻完扔掉那根簪,將頭枕在手腕上,柔柔的看著門邊人,“太疼了。”
元空滿臉震驚,紅色的血印著那個字,在她的腰窩裡繪出了一副曖昧的畫卷,見了便會多想。
他再難維持平靜,急走去扯出汗巾往她傷口上擦。
溫水水蹙著眉嘶嘶抽氣,他的額角也有汗滲出,他手忙腳亂的抱起溫水水放到床邊,轉身朝外跑去。
溫水水半暈半醒,迷迷糊糊看他出去又進來,他端著水給她揩洗傷口,她輕輕哭出來,“讓含煙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