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做法說白了就是打擦邊球,卻也在朝廷默許的範圍之內。而且這種事不是謝廣維一個人這麼做,肯定還有其他不少人也這麼乾。
“你小子倒是機靈,當年求著孤讓你來南京國子監,恐怕早就有了這個打算吧?”朱敏瀾笑罵道。
謝廣維不好意思撓撓頭:“還是瞞不過姐夫,小弟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小弟雖能勉強讀書,但小弟也有自知之明,以小弟的能力,能回鄉考過鄉試這輩子就頂天了,會試是根本不用想,今生估計也就是個舉人的身份。”
微微點頭,朱敏瀾表示理解。謝廣維的確有自知之明,他這樣的漏洞院試鄉試都可以鑽,但會試卻根本不行的,而且他雖然讀書還算勉強,卻也隻能算勉強罷了。彆說天下了,就算是南京一地讀書比他好的人不知有多少,以他的水平去參加會試根本就是癡心妄想,要中進士絕不可能。
“明年鄉試,如中了後,你自己有什麼打算?”朱敏瀾直接問道,畢竟謝廣維是自己的小舅子,也是太孫的親舅舅,太子妃還托付自己多照顧他,再加上這小子品性也不算差,等中了舉人後也算有了做官的資格,如能幫一把終究是要幫的,畢竟是自家人。
“姐夫,如小弟僥幸中了舉人,能否幫忙在總理衙門安排個差事?”
“總理衙門?你想去哪裡?”朱敏瀾凝神問道。
“去上海如何?上海開通商口岸,又要設置海關,小弟這兩年在江南對江南氣候頗為適應,也習慣了江南生活,上海離著南京不遠,氣候習慣相通,如能在上海謀個差事,也算不差。”謝廣維賠笑著回答道。
深深看了一眼謝廣維,這小子還是有幾分聰明勁的,也不知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呢還是真是自己這麼想,居然說到了上海。
想了想,朱敏瀾直截了當問謝廣維如果不說氣候習慣這些虛話,為何要選擇上海,假如僅僅是想留在江南,直接在南京找個差事不更好麼?再不濟去蘇州府也行啊!
聽到這個問話,謝廣維嘿嘿一笑隻能說出實情,果然不出所料,謝廣維非但不傻還很聰明,從昨天的蛛絲馬跡再加上朱敏瀾的態度,還有朱敏瀾作為太子突然來到南京,卻在南京喬裝出現,自然是有目的的。
朱敏瀾作為太子南下,難道是來南京公乾的?假如是這樣的話,朱敏瀾絕對不會出現在醉仙樓,更不會如此。而且昨日在花船上,謝廣維注意到朱敏瀾無意中提到了上海這個地方,這讓他聯想到了總理衙門正負責通商口岸和海關事宜。
作為皇親,謝廣維當然知道張錫鈞是皇帝早年跟隨的老人,而且當今聖上登基後,就對張錫鈞委以重任,張錫鈞雖沒入閣,可官職不低,不僅是新設的總理大臣等同於六部尚書,還是都察院的二把手,之前還負責監察司,在朝中妥妥實力派。
朱敏瀾突然南下,還出現在南京,又不經意中提到了上海。謝廣維敏銳就察覺到了朱敏瀾這一次南下的真正目的地應該是上海。何況上海馬上就要正式開港了,海關也即將設置完成,大明開五處通商口岸是皇帝決定的大事,讓太子親自來上海視察一番從政治角度來看是有好處的,所以謝廣維斷定朱敏瀾的差是在上海,說不定以後總理衙門會由太子主持,作為太子妃之弟,還有那個地方比總理衙門在上海的衙門更合適自己的呢?
聽完了謝廣維的解釋,朱敏瀾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倒沒想到謝廣維這小子居然還有這份心智,僅僅靠這些情況就能猜出自己的來意,並且果斷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
仔細一想,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謝廣維如今也就罷了,區區一個生員就算是監生的身份想當官也很難,而且他的身份不同,如果隻是運作一個八九品的官根本拿不出手。
堂堂侯爺的嫡子,太子妃的幼弟,太孫的舅舅去當一個八九品的小官?朱敏瀾也是要麵子的人,情願不讓謝廣維出仕也不會讓他去。但假如謝廣維中了舉人就不一樣了,按照大明的科舉規矩,中舉人就有了正式當官的資格,而且上限也要比蔭官高了許多。
當年的海瑞,如今的兵部侍郎陳新甲和遼東巡撫兼布政使李信都是舉人身份,謝廣維隻要做事不差,再靠著自己的背景,這輩子怎麼著熬都能熬到三四品的官職。
況且現在朱敏瀾已在總理衙門兼職,對於總理衙門這個部門他太過了解了,更明白自己父皇對總理衙門的期望。可因為總理衙門是新設衙門,再加上開設通商口岸和海關事得罪了朝中不少人,此外還有總理衙門名義上雖等同於六部,可實際上並不為朝廷其他各部所認可,處境有些尷尬。
在讓朱敏瀾去總理衙門的時候,朱慎錐就透露出了以後總理衙門的規劃,和未來希望讓朱敏瀾以太子身份掌控總理衙門的打算。所以說總理衙門的總理大臣雖是張錫鈞,可實際上這個部門已算是朱敏瀾的自留地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上心,更親自南下準備去上海看看。
現在的總理衙門什麼都缺,缺錢也缺人,尤其是後者適用而且絕對信任的人不多。自己這次南下隻是視察,作為太子朱敏瀾不可能在上海呆太久,未來那邊必須要留自己人,假如謝廣維自身能力不差,能用的話,把他安排在上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旦他能在上海打開局麵,對於他未來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這樣想著突然又想到了謝廣維的三個朋友,也就是馬淵等人的身份。朱敏瀾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小子看來早就盤算好了,隻要自己點頭到時候去了上海為官,身邊還有馬淵等人幫忙,以馬淵他們的身份地位,包括在南京、蘇州和鬆江背後的家族,必然能幫謝廣維不少,甚至說不定還能把他們家族全拉攏過來為其所用。
想到這,朱敏瀾倒對謝廣維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沒料到這小子居然還有這麼一份心思,倒是讓人意外。不過這也算是好事,謝廣維如果真能乾,也能在上海打開局麵,這同樣也是幫了自己和總理衙門,朱敏瀾何樂不為呢?
“這件事孤記下了,不過如今說這些為時過早,一切等你鄉試後再講也不遲,如過了鄉試,自然會有照顧,假如過不了的話就休得再提。”
“嘿嘿,明白明白,小弟明白,小弟謝謝姐夫關照。”謝廣維心中一樂馬上就反應過來,笑著起身給朱敏瀾鄭重行了一禮,瞧著他這幅慵懶的笑臉,朱敏瀾也是哭笑不得,擺手讓他坐回去,繼續聊了起來。
朱敏瀾同謝廣維聊了一個時辰,瞧著天色也不早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就讓他暫且先回去再說。這時候謝廣維特意詢問朱敏瀾這幾日的安排,得知朱敏瀾打算這兩日在南京城好好逛逛,看看城中的情況,了解一下當地的商業和經濟時,謝廣維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當即表示他可以做向導,他這兩年在南京讀書熟悉的很,而且許多地方更為了解,由他帶著要方便許多。
略一遲疑,朱敏瀾就答應了謝廣維的主動請纓,讓他帶路出去走走。接下來的兩日裡,謝廣維帶著朱敏瀾幾乎遊遍了金陵城,仔細考察了金陵的商業和經濟情況,就連城中的治安和秩序什麼也都仔細看了一遍,總體來說還算不錯的,畢竟這是大明的南京,不是其他地方,假如這都做不到的話,大明早就亂了。
抽出一天時間,朱敏瀾去了一趟孝陵,他沒有張揚是私下去的,到了那邊後這才在守陵太監麵前露出了身份,並私下安排祭拜了太祖。
從孝陵回來後,謝廣維就跑來告訴朱敏瀾,聶熾準備明日回蘇州府了,衛安定和聶熾一起走,順道回鬆江府。至於馬淵本是打算一起去的,但臨時家中有事走不開,不過馬淵已同叔父馬士英說了上海縣的事,馬士英特意給了他一張名帖讓他帶給聶熾以備需要。
謝廣維詢問朱敏瀾是否要一起同行,如果朱敏瀾去的話他也一起去,提前告知聶熾他們明日在東城彙合同行。朱敏瀾想了想,這幾日金陵也逛的差不多了,今天孝陵也祭拜過了,繼續留在南京也沒什麼事,不如就此離開。從南京從陸路去上海正好路過蘇州府,而且聶熾接下來也會去上海,還有衛安定會回鬆江府,一起同行倒也方便,再加上朱敏瀾覺得和他們一起走路上還能詢問一下官員蘇州府和鬆江府的一些情況,也便與之後抵達上海的工作開展。
此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朱敏瀾的確想見上一見那位被稱為奇女子,讓聶熾一直牽掛的卞玉京。雖然這隻是一個名妓,可如此奇女子卻從未聽聞過,這引起了朱敏瀾的好奇心,這一次去上海正好又恰好路過,再加上聶熾的緣故,為何放棄這個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