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京到蘇州府可走水路,也能走官道。後者同樣很是便利,而且江南一直繁華,就算之前大明流寇作亂時也沒影響到江南,從未經兵禍的江南到處都是一片繁榮景象。
一行人坐著馬車沿著官道而行,朱敏瀾一路上也不急著趕路,慢慢走,沿途留意著江南的風光,空閒之餘他也會同聶熾、衛安定等閒聊,通過他們更深入了解江南的一些情況。
幾日後,順利抵達蘇州府,聶熾是蘇州府的大族,家裡條件自然不差,特意邀請大家去他家中居住。
朱敏瀾考慮了下就答應了下來,一行人就去了聶府落腳。到了聶府一看,果然聶府豪富,整個聶府不僅占地麵積極大,還修築了一整片園林,蘇州園林天下有名,聶府也不是普通人家,這樣的宅子彆說在北方了,就算江南也是少見。
到了聶府安頓下來,朱敏瀾依禮節拜見聶熾的長輩,對方很是熱情,而且聶家長輩世代經商眼力不差,一眼就察覺出朱敏瀾等人的身份貴重,何況一行來的還有謝廣維和衛安定呢,哪裡敢托大?
聶家不僅招待熱情,更為他們臨時居住做了妥善安排,如果不是朱敏瀾嫌麻煩,聶家還有更殷勤的安排呢。朱敏瀾喜清靜,拒絕了聶家其他安排的好意,帶著謝廣維和衛安定住進了聶家的彆院,他們會在蘇州府停留兩日後繼續啟程,前往上海,這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
“父親,叔父!”等把朱敏瀾等人在彆院安排好,聶熾回到主院,他的父親也就是聶家的家主聶明善和二叔聶明德正在堂屋等著他。
進了屋,恭恭敬敬朝著父親和二叔行了禮,聶明善微微點頭,擺手讓他入座。
“客人都安頓好了?”
“回父親,已都安頓好了。”
“安頓好就好,客人那邊你多多照應,不要大意,如缺什麼就直接從府中取用即可,千萬不可怠慢。”聶明善叮囑道。
聶熾笑著點頭:“父親請放心,孩兒曉得,何況謝公子和衛公子都是孩兒的同窗好友,王公子是謝公子的親戚也不是外人,自然不會怠慢。”
微微點頭,聶明善對自己這個兒子還是很滿意的,聶家下一代中就數聶熾最有出息,如今不僅在南京國子監讀書,還是有可能在科舉上有些作為正式邁入仕途的子弟。
聶家之前雖出過幾個官員,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自從十多年前聶家就沒人做官了,家族中僅隻有幾人為吏而已。雖然聶家豪富,又是蘇州府當地的世家大族,聶家的生意不僅在江南做的火紅,就連北方也乾的不錯,可作為這樣的世家,假如家族中一直沒出官員,缺少官場上的人脈的話,是絕對不會長久的。
聶明善對自己這個兒子期望很大,如聶熾未來科舉有望,那麼聶家之後幾代人就徹底穩了,憑著聶家的財力和人脈,也能幫聶熾在官場扶持一把,不過估計最多也隻能當到知府這樣的官位,要想再往上難上加難。
聶熾的書讀的不錯,聶家耗費心機把他送去南京國子監是為了給聶熾鋪路。南京國子監可不是普通地方,如能在國子監讀書結識一些有才華的朋友,或者勳貴子弟,對聶熾和聶家將來是極好的人脈。
聶熾也是這樣做的,這一次帶回來的朋友就不普通,謝家不僅是勳貴,更是皇親。衛家也不簡單,同樣是勳貴之家,還是鬆江府的世家大族,這些都不是區區一個聶家可比。
交代了幾句,聶熾忍不住詢問聶明善讓他回蘇州府的用意。果然不出所料,正如聶熾之前猜測的那樣,聶明善是打算讓聶熾去一趟上海縣。因為朝廷在上海設置為通商口岸的緣故,聶家已決定投入其中,利用聶家在蘇州同上海的地理優勢第一批進入上海,一旦上海騰飛,那麼聶家也會迎來一個發展的契機,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現在聶熾的兄長聶建已先去了上海,不過他作為聶家先去主持的子弟在商業上沒什麼問題,可一介白身要和官府打交道底氣不足,所以聶明善和兄弟聶明德商議後決定給聶熾去書信,讓他回來一趟,然後去上海找聶建彙合,以生員和監生的身份幫他兄長一些。
聶熾聽完父親的交代當即笑著點頭,告訴他自己已經猜到了這些。而且這一次回來之所以謝廣維和衛安定同他一起來蘇州府,為的也是這件事,他們會陪同自己一起去上海看看,如能幫忙的會幫著出力。
謝廣維和衛安定都是勳貴子弟,兩人身份可不一般,前者還是皇親,後者在鬆江府本就是大族,有他們幫忙肯定事半功倍。此外,聶熾還說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馬士英馬大人看在其侄馬淵的麵子上還給了自己一張名帖,有了這張名帖去了上海更便利許多。
聽到這些,聶明善和聶明德兩人頗為意外,追問之下確定是真後同時露出了喜色,他們沒想到聶熾提前就料到此事並做了這些安排,這實在是意外之喜啊!
“好好好!我兒聰慧,既然有這些安排,為父也就放心了。”聶明善開心地笑了起來,聶明德更是滿意地看著自己這個侄子,看來以後聶家就要靠聶熾了,聶熾現在雖還沒科舉成功進入仕途,卻已編織了人脈,更能幫著聶家做事了。
心情頗佳的聶明善好好誇了兒子幾句,隨後繼續叮囑一定要和他的朋友結交好。聶家不缺錢,缺的是人脈和關係,他既然交了這樣的朋友就是機會,有這些背景,就算未來科舉不成也能通過這些關係運作個一官半職,一旦踏入仕途,聶家就有了足夠底氣。
聶熾對其父的話也不反駁,他明白聶明善的打算,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笑著連連點頭。
繼續聊了幾句後,聶熾以去彆院瞧瞧安置的情況就起身告辭了,等聶熾離開後,聶明善依舊笑嗬嗬地,心裡很是高興,正要和兄弟聶明德說什麼的時候,卻見聶明德似乎凝神在想些什麼。
“二弟!二弟!”
“哦……兄長喊我有事?”聶明德回過神問。
“在想什麼呢?我看你剛才入神的模樣。”聶明善疑惑問道。
聶明德笑笑道:“沒什麼,剛才在琢磨一些其他事呢,一時間出了神。對了兄長有什麼問要交代?”
“沒什麼,我隻是問問如我聶家全力入上海的話,北地那邊應當如何安排。”
聶明德點點頭,明白了聶明善的意思。聶家之前在北方同內務府合作,已有外貿的渠道。而現在朝廷把上海設為通商口岸,上海離著蘇州府又近,未來聶家會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上海這邊,當然北方那邊也絕對不會放棄,隻不過主次進行調整罷了。
不過因為這樣的調整,聶家的發展重心也會發生改變,未來上海這邊怎麼安排,北方的人手如何調動,這些都需要仔細琢磨。一時間聶明德也定不下來,他告訴聶明善這件事無需太急,就算上海這邊起來了也不是短時間能成的,到時候慢慢著手改變即可,如有必要,他可以把北方那邊的事務暫且移交給下麵的人,自己親自去上海坐鎮配合兩個侄子,這樣的話更穩妥些。
“嗯,這也是一個辦法,如此就多辛苦二弟了。”聶明善微微點頭表示讚同,聶明德笑著道:“自家人,自家事,這有什麼可辛苦的,這樣吧,過幾日我安排一下,也去上海轉轉。”
“你打算同熾兒他們一起去?”
“晚些日子吧,我手上還有些事要處置,讓熾兒他們先去即可,等我手上事安排好後再過去,也不急這麼點時間。”
“如此也好……。”聶明善覺得這樣安排也不錯,當即點頭道。
和兄長聊了一會兒,聶明德起身就告辭了。離開堂屋後,聶明德出了門目光下意識朝著彆院方向望了一眼,神色中若有所思。他想了想,也沒往彆院去,徑直就回了自己所在的院子,一路上輕快的腳步中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鄭重,顯露出現在聶明德心情的複雜和激動。
朱敏瀾在聶家隻住了兩日,第三日他們就啟程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聶家送了不少禮物給朱敏瀾他們,對於聶家的心思朱敏瀾心裡自然清楚,也沒拒絕聶家的好意,大大方方收下了這些禮物。
坐著車離開蘇州府繼續向東,當天傍晚他們一行人就來到位於蘇州府東邊的新陽,新陽是蘇州府下屬的一個縣,離府城並不遠,在新陽靠近太湖的地方有個村鎮,這裡就是當年秦淮八豔中大名鼎鼎的卞玉京居住的所在。
既然路過新陽,自然要去見一見卞玉京,何況她還是聶熾這個年輕人心中的白月光呢。
不過抵達新陽的時候時日已晚,當日他們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聶熾帶路,領著朱敏瀾等人來到卞玉京的住處,她的住處位於村鎮西邊,離著太湖不遠,房子看起來也是普通,僅隻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和三間瓦房,院子外麵看起來雖小但打理的很是不錯,院裡種著花草,幾束牽牛花順著圍牆爬上牆頭,正開的豔麗。
在小院的後麵,有一片不大的菜園,種著一些蔬菜什麼的。整個小院看起來雖是普普通通,可相比附近的其他農家小院,卻讓人感受到一種彆樣的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