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嘉賓是一個果斷之人,既然做好了決定他就不會猶豫,他可不是優柔寡斷的沙定州。
兩日後,湯嘉賓找了個理由,說服了沙定州讓他南下去視察的決定,這時候沙定州也正擔心因為東邊明軍的出現會威脅到他南邊的老巢,所以湯嘉賓建議沙定州暫在昆明鎮守,由他去南邊看看情況,如有問題也能隨機應變。這個建議被沙定州同意了,就這樣沙定州帶著幾百人離開昆明南下,走的時候瞞著萬氏從藏寶室裡取走了好幾箱金銀,匆匆帶著人離開了。
等出了昆明之後,向南走了百裡左右,湯嘉賓就召集部下,告訴他們現在不再南下,掉頭轉向西走,前去緬甸。
因為這幾百人都是湯嘉賓的人,是當初沙定州特意撥給他的護衛,平日裡湯嘉賓對這些護衛很是優待,不僅多有賞賜還出力氣給他們配備了最好的裝備,時間久了,這些護衛對湯嘉賓也頗為忠心,可以是湯嘉賓唯一掌控的一支軍隊了。
既然要改變路程,湯嘉賓也不會小氣,拿出所攜帶的一箱金銀大方分給了眾人,並告訴他們這是一項秘密任務,是沙定州所同意的,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掩人耳目,隻要抵達緬甸,說服莽白出兵,那麼雲南就能大定,諸位也就立下大功了。
這些金銀算是一半,等到了緬甸後事成還有另一半,讓大家不必擔心。湯嘉賓這番話大家聽後沒有懷疑,一來是這些人本就是土司兵,大字不識頭腦簡單,很容易忽悠。二來大家都知道湯嘉賓的身份,不僅是丞相還是沙定州的連襟,就連他們出昆明也是得到沙定州同意的,既然湯嘉賓這麼說,大夥也沒任何異議,何況還有那麼多金銀呢,一個個把腦袋點的和小雞啄米一般,就這樣隊伍調轉方向,由南下轉為朝西走,護送湯嘉賓前往緬甸。
湯嘉賓調轉向緬甸後,在昆明的沙定州還不知此事呢,就連湯嘉賓的妻子萬氏都不清楚這件事。直到大半個月後,南邊依舊沒有傳來湯嘉賓的消息,沙定州心中起疑派人去看了看,這才發現湯嘉賓居然沒有抵達阿迷州,也不知跑去了哪裡,行蹤居然誰都不清楚。
這時候沙定州才驚醒,聯想到之前湯嘉賓的反應,他最終得出了一個湯嘉賓“畏罪潛逃”的結果。大怒之下,沙定州連忙親自帶兵圍住了湯嘉賓的府邸,對湯嘉賓的妻子小萬氏嚴厲詢問,小萬氏卻什麼都不知道,等抄查了府邸後才發現湯府所存的金銀少了不少,看來是被湯嘉賓給帶走了,沙定州氣得七竅冒煙,自覺得對湯嘉賓不差,為何這混蛋要棄自己而逃?
最終沙定州也沒對小萬氏如何,畢竟小萬氏是大萬氏的親妹妹,是自己的小姨子,他總不能把小姨子給殺了泄憤吧?既然事成如此,沙定州也是沒了辦法,大半個月時間湯嘉賓不知早跑去了哪裡,現在行蹤全無,他想找人也找不著。
而且這個時候沙定州也沒多少精力顧及湯嘉賓的問題了,因為他的遲疑不決和鼠蛇兩端導致雲南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西邊,沐天波在永昌終於說服了滇西的幾個土司,得到了這些土司的支持後終於手上有了些能戰之兵。話說回來,這也和四川白杆軍和貴州軍已攻進雲南的有關,土司們都不傻,之前坐觀其變兩不相幫,那是因為還不確定最終的贏家會是誰,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沙定州並沒有表現出氣吞萬裡如虎的模樣,不僅沒有一鼓作氣拿下楚雄,還退兵回了昆明。
等沙定州回到昆明後不久,從四川和貴州兩地增援的明軍就陸續抵達了雲南,先後攻下了宣威和富源,眼下兩部合兵,已在攻打昆明的東大門曲靖府,而這時候沙定州又舉棋不定,既不西進也不向東和明軍決一死戰,一直龜縮在昆明不出,這讓大部分土司對沙定州不再看好。
在這種情況下,土司們也有自己的掂量,假如沙定州有能力拿下整個雲南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投向沙定州從而自保。
可一旦大明勢大,沙定州這邊成不了事,那麼這些土司自然就是落井下石了,要不然等朝廷大軍解決了沙定州,肯定會問罪於他們這些土司,到時候殺雞駭猴也是可能的,誰也不想成為被殺的那隻雞,現在趁著局勢已向朝廷那邊傾斜的機會,趕緊出兵協助沐天波,也算是將功折罪了。
因為這個緣故,這些土司陸續開始表態,主動調兵協助沐天波平叛。而隨著兵力的聚集和土司的態度變化,沐天波手中終於有了能同沙定州一戰的兵力,而且在部分軍隊向東開拔後,楚雄的危機也徹底解除,楊畏知在得到增援後就再無後顧之憂,為了配合東邊的明軍,楊畏知在楚雄集結軍隊開始向昆明進攻。
雖然他手中的兵力暫時還有不足,要拿下昆明遠遠不夠,但楊畏知以這些軍隊對昆明周邊區域進行出擊,不斷騷擾和削弱沙定州的實力卻不成問題。
而且在楚雄的軍隊開始東進的時候,在曲靖的明軍也加大了攻城的力度,沙定州在曲靖的兵力雖不少,相比明軍來說並不算差,而且曲靖作為府城防禦不弱,雖沒有和昆明那樣城頭設置了火炮,可憑借曲靖的城牆和裡麵的守軍,隻要堅守,明軍想拿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問題在於沙定州一直舉棋不定,除了最初向曲靖派了一支部隊增援後,之後就再也沒有舉動。這些日子大好的機會都被沙定州白白浪費掉了,而他的這番舉動也讓曲靖的部隊無所適從,無論是守將還是守軍都不明白沙定州究竟是什麼想法,再加上明軍的進攻異常凶狠,尤其是那些白杆軍實在是太能打了,攻城戰中打的守軍苦不堪言,隨著時間的推移,曲靖的守軍士氣一日低至一日。
此外,無論是白杆軍還是貴州軍都沒盲目地攻城,兩部統帥都清楚強行攻城的代價極大,而且靠他們這些兵力就算真的打破曲靖估計也是損失不小。所以在攻城中,兩部都把握住了節奏,從一開始就沒投入全部兵力強攻,而是采取了一定的策略,這也讓攻城部隊保證了傷亡損失,又給敵人造成極大壓迫。
除去這些外,明軍還不斷掃蕩曲靖周邊區域,切斷曲靖和昆明後方的通道,使得曲靖成了一座孤城。
再加上明軍對曲靖城內守軍進行多次勸降,又私下通過渠道聯係了曲靖內傾向於明軍的當地百姓和一些士紳,裡應外合使得守軍惶惶不安。
最終在堅守了近一個月後,一直沒能得到沙定州後續增援的曲靖守軍決定棄城突圍,而他們沒想到這個計劃早就被城外的明軍得知,就在突圍的當日,明軍在城外設下埋伏,又通過城內的內應做好準備,等對方剛一突圍就陷入困境,跑出去的守軍陷入了明軍的口袋陣裡,同時也有數千明軍從內應打開的東門攻進了曲靖,一時間守軍進退兩難,垂死掙紮無果,僅半個時辰不到就全部投降。
解決了曲靖,這座城落到了明軍手中,不僅通往昆明的東大門徹底打開,就連整個滇東的局勢也為之一變。
當得到曲靖丟失的消息後,在昆明的沙定州哪裡還坐得住?這時候的他居然不是想著立即帶主力反擊曲靖,從明軍手上奪回曲靖,或者掉頭猛攻楊畏知,解決西邊的明軍,而是在考慮自己的處境和老巢的安全。
原本沙定州就對自己老巢看得格外重,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不聽湯嘉賓的勸阻了。現在曲靖丟了,他更擔心老巢被抄,在他看來就算是昆明也沒自己的老巢重要,隻要老巢在,自己經營多年的地盤在,他沙定州就有立足之本。
由於這個想法,沙定州沒有堅守昆明,在昆明和明軍決戰的打算,一心想著保護自己的老巢。考慮了幾日後,沙定州終於下了決定,留下三千人駐守昆明,而他自己領兵南下回老巢去,想著保護老巢再和明軍周旋,昆明能守就守,不能守也沒關係,隻要保住老巢,再想辦法擊敗明軍,他沙定州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但沙定州卻不想這樣的決定會給他的部隊帶來多大的影響,原本就因為曲靖丟失士氣大跌的沙定州所部就忐忑不安了,現在居然還要放棄昆明。雖說有三千人駐守,可這三千人真能守得住昆明?眼下不僅是楊畏知的軍隊已從西邊打過來了,就連拿下曲靖的明軍在收編了降軍後也在整軍準備由東進軍昆明,到時候腹背夾擊,昆明如何能守住?
等沙定州帶著主力離開昆明後沒幾日,昆明的守軍就趁著明軍還沒來的機會主動聯絡對方投誠了。在昆明守軍看來,他們完全成了沙定州的棄子,如果繼續跟著沙定州賣命非但沒有好處,反而會死無葬身之地。
既然沙定州把他們當成了棄子,何不如投降明軍反正?而且對這些人來說雖然跟著沙定州造反是大罪,可畢竟他們不是主謀,僅僅隻是被沙定州裹挾的軍隊,再加上沙定州既然拋棄他們,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是沙定州的直屬親衛軍隊,原本就是邊緣化的軍隊被迫沙定州起來也沒心理壓力,投降明軍說不定還有活路,頑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條,這樣的選擇題傻子都知道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