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明白了。”
離開棲霞山化工實驗區回城的路上,楊士奇與劉寬坐同一輛馬車。
半路上,他忍不住問:“院正,這照相機究竟有何用?您竟如此重視?”
劉寬微笑道:“如果照相機研製出來了,你覺得記錄一個人的模樣,或是一處景物,是照相機快還是畫師畫得快?是照相機拍攝得到的圖像更真實可信,還是畫師畫的更真實可信?”
楊士奇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照相機拍攝的快,所得圖像更真實可信。”
這一回答,楊士奇便覺得頭腦裡好像打開了一道閘門,某類想法紛湧而出。
“院正的意思是,可以用照相機拍攝罪犯模樣,幫助巡警抓捕罪犯?”
劉寬笑道,“這隻是照相機和相片最簡單的一種應用。你還可以繼續擴散思維,往各個方麵都想一想。”
如果朱元璋、朱標,或是大本堂的學生,此時定能回答出很多照相機及照片的用處,因為他們見過太多後世的事物。
可楊士奇雖然跟在劉寬身邊近兩年,可卻連手機、平板都不曾見過,此時自然不容易想到照相機、照片的用處。
劉寬見他苦思冥想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道:“你既然想到拍攝罪犯照片用於通緝,為何想不到拍攝景物呢?”
“比如朝廷要修整某條河流,而負責該抓總該工程的人一時脫不開身,是不是可以遣人帶著照相機先去實地拍攝照片記錄情況,讓那個抓總的人可以早些了解到該河流的情況?”
楊士奇聽了先是恍然,隨即不禁道:“下官以為,若真是修整河道,抓總之人肯定是要實地考察的。”
劉寬無語道,“他可以先看照片,等騰出功夫再去實地考察嗎?此外,若陛下想要看該河道整修前、整修後的樣子,難道也要去當地看看?”
楊士奇恍然大悟。
劉寬又道,“再比如說,朝廷製定在某處建造某重要工事,建造好後拍上一些照片,是不是可以讓陛下、閣臣等朝中不方便四處奔走之人看到成果?”
“還有在軍事上——若是軍中諜探、偵查人員有一部照相機,找到敵方營壘、糧倉所在,直接拍上幾張照片,是不是可以讓將領從中窺得更多情報,或者說真正有用的情報?”
聽到這裡,楊士奇已然覺得照相機、照片很有用了,真心讚道:“院正高瞻遠矚,照相機確實用處頗大、頗多。”
劉寬又道:“其實還有一點,有了照相機、照片,咱大明就可以對戶籍、腰牌這類身份憑證進行整改,以更高的管理百姓、尋找罪犯乃至彆有用心的外國諜探。”
楊士奇一聽,立馬露出求知的眼神。
楊士奇可是曆史名人,對他這種眼神劉寬還是頗為受用的,便進一步解釋道:“咱大明目前的戶籍、腰牌都隻能用文字記述人的大概樣貌特征,頂多是給重要人物一幅畫像。”
“那畫像到底像不像真人,完全得看畫師水平如何,又是否寫實派。”
“可若是有了照片,我們完全可以讓每一個落戶的百姓都拍照,在戶籍檔案上增加他的個人照片。”
“同樣的,到時候可以將腰牌製作成一張結實的紙片,上麵除了有這人的戶籍地址、出生日期等必要信息外,還可以貼上他的照片。”
“如此,就很難有人以腰牌冒充他人了——巡警還可以定期查看身份證明,讓罪犯無所遁形。當然,那時就不該叫腰牌了,可以叫‘身份證’!”
戶籍上貼照片?
腰牌改為有照片的身份證?
楊士奇想象了一下那種場景,不知怎麼的,竟有點恐懼感。
心想:若如此,日後罪犯可就真的無所遁形了。而朝廷若要抓一個人,除非他隱藏到深山老林不外人交流,否則他一旦進入有人群、有巡警的地方,就有可能被認出、抓捕!
朝廷對地方、對天下百姓的掌控力將大大加強!
劉寬見楊士奇竟忽然臉色有點難看,不禁奇怪地問:“你怎麼了?為何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楊士奇吞咽了下乾澀的樣色,佯作感歎道:“下官是想到,這照相機、照片出世並普及後,隻怕天下間許多畫工乃至畫師都要失業了。”
聽到這話,劉寬莫名想起穿越前,AI最初因繪畫以假亂真,甚至比一些畫師畫的都好而成為網絡熱搜,令當時網絡上出現一種“畫師將成為首個因AI而失業的職業”的說法。
如今想一想,在原曆史上照相機、照片出世之時,畫師們是不是也曾麵臨過同樣的失業恐慌呢?
可後來也沒見畫師這個職業真的消失啊。
想到這裡,劉寬不禁笑道:“不必為此憂心——畫師一直都在失業。”
畫師一直都在失業?
楊士奇聽不懂,卻覺得這句話定然蘊含著天大玄機,當即又暗暗地苦思冥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