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中,朱雄英先敘述了他所了解到的大明醫學發展情況。
朱雄英認為,如今大明醫學以傳統的陰陽五行作為理論基礎,用形、氣、神來描述人體,毫不科學。許多療法甚至傳承自上古巫祝文化,本就毫無科學依據。(朱雄英觀點,不代表主角,更不代表作者觀點。)
而陰陽五行及人體的形、氣、神,乃至人體經絡等,並無切實可見的證據,極有可能是曆代醫者幻想出來的。
另外,雖然大明自十餘年前就建立了醫學院,但醫學教育依舊以傳統的師父帶徒弟為主。
因為如今醫者醫術的提升主要靠積累臨床經驗,僅進行理論研究很難提升醫術水平。
綜上,可以說大明如今的醫學完全就是一門經驗之學,其理論基礎不科學,甚至體係也不科學,自然也就無法通過科學的方法及實驗進行理論研究,無法快速推動大明醫學水平進步。
看到這裡,劉寬隻覺得人都麻了。
‘朱雄英怎麼會這麼想?’
‘這不是跟我穿越前,二十世紀後期大多數人對中醫的誤解差不多麼?’
‘而且完全將中醫放到了科學的對立麵——我傳授他種種科學相關知識,也不是讓他這麼理解運用的呀。’
‘這小子要誤入歧途了呀!’
劉寬有點急,卻不得不繼續往下看。
朱雄英敘述完他眼中的大明醫學後,就說,想要推動醫學迅速進步,必須進行顛覆性的改革,或者說醫學革命!
他認為,應該找一批有誌於學醫卻還未接觸傳統醫學的理科生,允許他們以死囚犯做解剖等醫學實驗,來構建以科學方法論為根本、以實驗結果為依據的全新醫學理論。
可稱之為新醫學!
將傳統醫學中有科學依據的部份剝離出來,歸入新醫學中;至於那些找不出科學依據的醫學論述、療法、藥方,皆可歸入巫祝迷信之列,不應提倡,甚至需要進行打擊。
唯有如此,才能讓腐朽的、以巫祝迷信相糾纏的傳統醫學讓開道路(市場),為新醫學的發展開辟空間。
看完,劉寬額頭微微見汗。
抬頭看朱標看過來,他便道:“太子殿下對這份奏本上的內容如何想的?”
朱標道,“我認為雄英想法雖有些偏激,卻也頗有道理——自妹婿來大明那年開始,咱們就大力發展醫學,如今已過去十二載。”
“可是,如今大明醫學雖相比以前有明顯進步,可相較於大明其他行業的發展就太慢了。”
“我母後病症診斷出數載,可哪怕是幾位大明當今最頂尖的名醫,仍束手無策,隻能看著我母後病逝。”
“母後喪禮期間,雄英便對如今的醫學發展狀況頗多不滿之詞。想必是受母後病逝觸動,才萌生了再次改革醫學之意。”
“我想,若是真能像雄英所說的,以科學方法論,再加上各種實驗為依據,發展一門醫學,或許能令大明醫學水平提升的更快。”
朱標這麼說,很明顯是比較讚同朱雄英的觀點。
見此,劉寬越發覺得事情有些大條了——若是因為他的到來,讓中醫斷在這一時空的大明,那他可就罪過大了。
他於是道:“殿下,其實後世曾有段時間,大眾對於中醫,也即是如今醫學的認知,也跟雄英差不多。”
“認為陰陽五行理論沒有道理,人體經絡也是不存在的,等等。可當後來科技進一步發展,人們逐漸發現,中醫理論自有其道理,隻不過尋常醫者難以精深通透罷了。”
“而人體經絡及形、氣、神之說也並非毫無依據,隻是以當時的科技水平、實驗條件很難證實而已。”
“在微臣來大明前,後世中國因為科學水平提高到相當層次,相關研究者便發現中醫有許多療法、藥方能夠找到科學理論依據,並非完全是經驗之談。”
朱標聽了劉寬這番話頗為驚訝,問:“那妹婿的意思是?”
劉寬道:“雄英想要再次改革醫學,乃至重新以科學方法論及實驗研究發展一門新醫學,微臣覺得可行。”
“但若同時打壓傳統醫學,那就太過了——相反,進行過一定改革後,我們應該更支持傳統醫學的發展,並將之與新醫學相互印證。”
“如此,方能令大明醫學穩步又更快速地發展。”
朱標先微微點頭,隨即微笑道:“雄英若知道妹婿這番想法,隻怕會很意外。”
劉寬卻是苦笑了下——他也沒想到,朱雄英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隨後他問:“陛下對這份奏本是如何看的?”
朱標歎道,“父皇近來除了處理國務,剩餘時間大都在為母後抄寫佛經,因此還未看過這份奏本。”
劉寬道:“若陛下問及,希望太子殿下能轉述微臣的想法。”
“我會的。”
說完,朱標提起另一件事,“過段時間,海外諸蕃會相繼回到京師,祭拜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