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文道:“我們明日就走,今日就過來坐坐.”
婆子滿臉堆笑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説.”
話未説完,隻見樓上樓下的客人一陣騷動,都擠到二樓一個雕門之前,有搬凳子坐的,有站的,有從一樓或樓梯往上望的.
片刻過後,那門“呀”的一聲打開,一個小鬟抱一張圓凳出來,再鋪一個錦緞墊子,然後又進去把門關上.
又過有一會兒,門又打開,由兩個小鬟扶著,從裡麵聘聘婷婷的走出來一個懷抱琵琶、穿金戴玉的青衣女子,圍觀眾人一陣騷動.
那女子坐在小鬟鋪墊的圓凳上,柔聲細語説道:“多承各位賞光,小女子獻醜了.”
圍觀眾人有的説:“不謝!不謝!”
有的説:“不醜!很美!”
還有的説:“陳小姐,我等你好久了!天天想著你、念著你!”
那女子全不理睬,隻將五根纖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輪,一股清音撲麵而來,蕩人心扉.
紫藤問道:“這就是你那女兒喇叭花?”
婆子得意的説道:“正是!”
白猻微微一笑道:“也不過如此.”
婆子道:“不過如此?幾位爺可是看仔細了,我女兒這支琵琶是六相二十六品,可不比那一般的胡弦木板濫竽充數.”
朱雲鬆從小跟父親朱子柳學習音律,仔細一看確實是六相二十六,不禁點頭説好.
歐陽雪卻精通醫道,説道:“這女子如此白淨,怕是氣血虛弱,需靜心調理.”
婆子説道:“一個婦道人家,什麼虛弱強旺的,耐看就行,像老婆子我倒是不虛了,可是誰又能聽老身彈上一曲,哪位大爺又會往我這婆子身上使銀子.”
眾人一聼嗬嗬大笑.
緊接著隻見那喇叭花右手食指在弦上輕輕一挑、拇指一彈,和著弦音高低,輕輕唱了起來:
長江萬裡白如練,
淮山數點青如澱;
江帆幾片疾如箭,
山泉千尺飛如電;
晚雲都變露,新月初學扇,
塞鴻一字來如線.
這算是個氣式,一段唱下來,聲音既圓潤清亮,她人長的又美,圍觀眾人一陣喝彩,甚至有人往她腳下丟銀子.
但在郭襄聼來,又是長江、又是山泉,分明是在唱博望門,因爲博望門以水立派,後麵又是晚雲、又是心月,正是在炫耀跟李誌璽鴛鴦成對後的柔情蜜意,不禁暗生閨怒.
喇叭花對著眾人微微一笑,左手在琵琶四五品位置推弦一下,又拉兩下,弦音微有拔高,繼續唱道:
銀燭秋光冷畫屏,
碧天晴夜靜閒亭;
蛛絲度繡針,龍麝焚金鼎,
慶人間七夕佳令,
臥看牽牛織女星,
月轉過梧桐樹影.
有人直接高叫道:“陳小姐,我是牽牛星!你就是織女星!”
又有人往她身側扔銀子.
白猻、歐陽雪、紫藤等人雖不好音律,但感覺她唱的這一段聲情並茂,似是有感而發,聽老鴇説這姑娘剛讓李誌璽花大錢贖了身,也都替她高興.
唯郭襄心裡五味雜陳.
喇叭花右手在琵琶弦上輕拂兩下,弦音一轉,又唱道:
鹹陽百二山河,
兩字功名,幾陣乾戈,
項廢東吳、劉興西蜀、夢説南柯,
韓信功兀的般證果,
蒯通言那裡是風魔,
有道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圍觀眾人有好曆史、慕功名的,聽了後都忍不住點頭讚歎,小聲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