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瓦爾多率先交了底,馬卡多也不再隱瞞,將自己肩負的那部分任務和盤托出。
“德拉克尼恩?”
“你將它帶回來了?”
瓦爾多那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掃過馬卡多的身上,罕見的流露出了一絲凝重。
禁軍元帥的確沒有恐懼,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會感到棘手。
網道戰爭的慘烈記憶瞬間翻湧,在那一場恐怖戰爭中,德拉克尼恩對萬夫團造成的傷害,甚至比其他的亞空間惡魔加起來的還要嚴重。
隻要是概念意義上的人類,無論你是凡人、阿斯塔特、禁軍、原體乃至是變種人、亞人,身上沒幾兩肉的機械神甫,都會被德拉克尼恩克製。
即使是強大的禁軍元帥,麵對這宿命之敵,也感到一種本能的,源自更高維度的威脅。
“德拉克尼恩是必要的保險,你尋找的真名並不算絕對的保險,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準備最極端的手段。”馬卡多說道。
“你把德拉克尼恩藏哪了?”
瓦爾多還是有些擔心,他深知這惡魔的可怕,當初如果不是拉·恩底彌翁犧牲了自己,用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充當監牢,帝皇也無法將其驅逐。
“藏哪?這是個好問題。”馬卡多忽然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古怪笑容。
“我在網道深處,碰到了一個黑暗靈族中都非常罕見的個體——科摩羅的血伶人,他正在帶著自己的仆從們搜尋人類入侵者的蹤跡。”
“魯斯他們可是把整個網道鬨了個天翻地覆,就連科摩羅也是被他們攪的不得安寧。”
“這家夥也正是因此才從老巢跑出來,又碰到了我。”
“而我既然碰到了血伶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位瘋狂的血肉塑形大師。
一個瘋狂的血肉塑形專家,一個完美的,能暫時承載德拉克尼恩的活體容器……豈不是完美的選擇?”
洛希也沒有料到馬卡多的意外收獲,居然和那幾位深入網道的原體還能扯上關係。
血伶人這一特殊存在,他曾經聽烏斯蘭提起過。
即便是烏斯維方舟的先知,在提到血伶人時依然是極為的忌憚。
這些黑暗靈族中最偉大的痛苦和恐懼鑒賞師,在血肉和基因領域都有著極其高深的研究。
血伶人對任何特殊的生物種族都有著極大的興趣,他們不僅癡迷於通過折磨不同的生物榨取出不同的痛苦,更是熱衷於將這些落入手中的生物進行基因改造。
據烏斯蘭描述,血伶人還掌握著某種特殊的複活手段,隻要一點殘留血肉,他們就能將其複活。
帝國對血伶人的了解很少,這些血肉技藝大師絕大部分時間都隱藏在科摩羅的幽深巢穴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進行研究實驗,很少拋頭露麵。
馬卡多枯瘦的手在空中虛劃,靈能湧動,撕開了一道空間的縫隙,顯露出一個由純粹靈能構築的、絕對安全的次元囚籠。
囚籠中央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一尊形態扭曲、乾癟枯槁的血伶人,被無形的靈能鎖鏈死死束縛著。
血伶人那蒼白的身軀上沒有一絲贅肉,腰部中也沒有內臟,那些複雜的器官全都被塞到了肩部生長出的肌肉塊當中隱藏了起來。
煉金術賦予的第二對手臂無力地垂下,延長的骨尾僵直地拖在地麵。
這褻瀆存在的背部伸出骨質支架並與頭部固定為一體,支架上懸掛著造型古怪的注射器,閃爍寒芒的針管能夠輕易的將藥物注入獵物身體中。
隻不過這樣一尊惡名遠揚的血伶人,此刻卻成為了馬卡多容納德拉克尼恩的血肉容器。
折磨了無數生命,施展了無數暴行的血伶人,自以為已經對世間一切的痛苦和折磨都免疫。
但是當惡魔形態的德拉克尼恩在他的體內蠕動,貪婪的吞食著那些扭曲的改造器官,吮吸著他那乾癟靈魂時,血伶人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肉體上的痛苦對血伶人不值一提,但是靈魂卻是他的致命弱點。
黑暗靈族哪怕躲藏在科摩羅,也無法永遠逃避色孽的感知。
他們的靈魂會被歡愉王子慢慢享用,他們必須要通過折磨其他生命,製造痛苦來替代自己靈魂的衰亡。
德拉克尼恩並沒有實體形態,此刻的它猶如一團翻湧不定、仿佛有生命的、散發著純粹惡意與終結氣息的黑暗霧氣。
當這惡魔感知到外界的注視時,那團黑暗霧氣猛地翻騰起來,凝聚出貪婪的“麵孔”,試圖衝擊靈能囚籠的壁障。
但是馬卡多的束縛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掙脫的,德拉克尼恩狂怒的咆哮,但卻也隻能消磨一絲封印的力量。
血伶人慘叫得更大聲,他的靈魂正在被德拉克尼恩慢慢吞噬。
瓦爾多沒有絲毫憐憫,血伶人叫的再慘也不會讓他產生情緒波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瓦爾多看著德拉克尼恩,隨後追問道,“和我利用真名殺死帝皇不同,你用德拉克尼恩殺死帝皇會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
“象征著人類終結的德拉克尼恩,如果真的殺死了人類之主,無疑會瞬間讓德拉克尼恩的力量膨脹到極點。”
“到時候沒了黑暗之王的威脅,反而多出來一個更為而恐怖,無人能敵的德拉克尼恩,我們又該如何?”
洛希聞言也是陷入沉思,眉頭緊鎖。
瓦爾多的憂慮直指核心,這確實是一個無法回避的致命問題。
“既然我都敢把德拉克尼恩帶來了,自然是有著應對方法。”
馬卡多的笑容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自信。
“德拉克尼恩並沒有固定的形態,但當它被‘戰帥’持有時,它的力量會被錨定,形態會被鎖死。
它將從無形無質、不可捉摸的亞空間概念惡魔,具現化為一把看得見、摸得著、可被摧毀的……惡魔之劍。”
“而武器能夠發揮出多少的力量,則是依賴於它的使用者,如果它的主人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一個被命運唾棄的失敗者,那麼即便德拉克尼恩再恐怖,又能發揮出幾分真正的滅世之威呢。”
與其說它找到了使用自己的主人,不如說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獄卒,一個合適的牢籠和枷鎖。
洛希難以置信地看向掌印者,如果真的如同他說的那般,那麼魔劍化的德拉克尼恩其實可以說是一種巨大的削弱,這種削弱足以無效化殺死帝皇帶來的影響。
“隻有戰帥……荷魯斯已經死了,所以你們選擇了阿巴頓成為德拉克尼恩的持有者?”
馬卡多輕點頭,肯定了洛希的猜測。
“阿巴頓如今已經成為了新一任的混沌戰帥,大掠奪者,也是黑色軍團的主宰。”
“即便是那些惡魔原體也願意承認阿巴頓,他好像真的是眾望所歸,真的是那個能夠接替荷魯斯,繼續毀滅帝國的眾神之選。”
馬卡多語氣變的揶揄起來。
角落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失控的笑聲。
笑聲的來源是佩圖拉博,這位基因原體努力的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但是很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原體麵部肌肉扭曲在一起,可以用肉眼看到肌肉來回拉扯,勾勒出一個很難繃的表情。
“佩圖拉博!”基裡曼不悅地低喝,嚴肅的氣氛被瞬間打破。
“你在做什麼?有什麼如此可笑?”在基裡曼看來,佩圖拉博這幸災樂禍的表現簡直是對當下沉重話題的褻瀆。
在基裡曼的心中,佩圖拉博無疑有著幸災樂禍的嫌疑。
“沒什麼,”佩圖拉博努力板起臉,聲音卻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隻是……突然想起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是當初土星牆的那一次伏擊戰?”
最了解佩圖拉博的人必然是羅格·多恩,多恩隻是瞟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就看穿了對方為什麼突然發笑。
“沒錯!”佩圖拉博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口,聲音拔高了幾分。
“當時我發現皇宮西南方向的城牆存在一個巨大缺陷,叛軍很有可能會抓住這個弱點開始狂暴進攻,於是我就在此布置了一支軍隊,以此埋伏可能的進攻者。”多恩說道。
“我看出了這個問題,並且我相信佩圖拉博肯定也看出我布置的後手,我本以為那支伏擊軍隊不會起到作用,但是最後阿巴頓帶著他手下的荷魯斯之子還有帝皇之子闖了進來。”
“在那一場遭遇戰中,阿巴頓手下的精銳力量幾乎全軍覆沒,隻有阿巴頓被傳送離開。”多恩麵無表情。
“所以是你哄騙了阿巴頓?讓他最倚重的軍團幾乎全軍覆沒。”多恩問道,“我當時也是奇怪,為什麼阿巴頓會那麼衝動的踏入陷阱,原來是你。”
眼見終於有了自己說話的時機,佩圖拉博也是立刻抓住機會讓自己好好的露露臉。
這位曾經背叛過的原體發現,現在自己的這些兄弟雖然不再極度仇視自己,但是他們也不願意理會自己。
自己在他們的麵前,幾乎就是隱身了一般,故意的忽視他的存在。
佩圖拉博的內心是何等的高傲,他依然想在其他兄弟的麵前表現自己。
“我可沒有哄騙阿巴頓,這是汙蔑!”佩圖拉博立刻打斷,語氣中帶著被誤解的憤慨,但眼底的得意卻掩飾不住。
“阿巴頓那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以為他發現了我沒有發現的漏洞,並且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的眼光超過了我。”
“而我呢?”他攤開手,做出一副無奈又無辜的樣子。
“我隻是在適當的時候,表達了一點恰到好處的欽佩,以及我受限於荷魯斯的命令,無法調動更多力量去填補那個‘漏洞’罷了。”
“他自己非要往裡跳,我還能攔著不成?”
“我向來都是這麼善解人意。”
聽著佩圖拉博那滿不在乎的描述,眾人甚至產生一種荒謬的感覺:阿巴頓其實也挺可憐的。
他完全被佩圖拉博當成了探路的炮灰,甚至還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的遠見卓識實在是無可挑剔。
但實際上呢,他完全被佩圖拉博玩弄於股掌之中,成了探路的炮灰而不自知。
“我說這些,隻是想證明一個事實——”佩圖拉博收斂了笑容,聲音變得冰冷而篤定。
“彆管阿巴頓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披著多麼光鮮的戰帥外衣,擁有了多麼響亮的稱號,他的骨子裡永遠都是那個在土星牆下撞得頭破血流的蠢貨,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二代混沌戰帥,一方麵是混沌陣營實在是沒有人能夠挑起大梁,另一方麵則是阿巴頓的確把自己偽裝的十分優秀。”
“他將自己偽裝成了英明神武,不破帝國誓不罷休的英雄人物。”
“如果是他成為了德拉克尼恩的主人,那麼對於這個人類的大敵而言,無疑是史詩級削弱。”
梳理著帝皇這環環相扣、算無遺策的計劃,洛希也不得不承認其精妙與冷酷。
表麵上看,似乎已無明顯的漏洞,隻要按計劃推進,帝皇從黃金王座的永恒禁錮中解脫,似乎已是觸手可及的未來。
“既然如此,”洛希環視在場眾人——馬卡多、瓦爾多、基裡曼、多恩,以及表情複雜的佩圖拉博,“我們正式進入計劃的下一階段。”
“明麵上,讓琪樂領導的光明同盟和艾爾芙蕾達領導的泰拉國教進行對抗,爭奪信仰的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