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古老的拆屋效應，如果要提出一個要求，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提一個更大、更難以實現的要求。
為了開一扇窗，有時候可以先提出拆掉屋頂，以此拔高對方的期望值，為真正的目的做好鋪墊。
莫塔莉安，這位驕傲的基因原體，此刻正深陷其中。
向異形低頭？這個念頭本身就如同毒藥一般，足以讓蒼白之王以死相抗。
但是如果將其和被混沌邪神腐化，成為對方的傀儡相比，莫塔莉安忽然覺得和靈族合作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你必須用你的真名和亞空間本質來起誓，否則萬一你逃出生天之後直接翻臉不認人，那麼吾族豈不是要血本無歸？”
“你們！”莫塔莉安心中火急火燎，但也來不及繼續討價還價，立刻用自己的真名和本質向烏斯蘭許下承諾。
感受到誓言那沉重如星辰的束縛力，烏斯蘭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下來。
“未來你絕對不會為今天的決定感到後悔，莫塔莉安。”烏斯蘭的聲音緩緩消散。
這一場被無數人類矚目的審判依然還在進行，莫塔莉安的軀體在金色與漆黑交織的火焰中扭曲，黑暗之王的腐化正穩步侵蝕她的靈魂。
活聖人難以遏製自己的喜悅，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莫塔莉安徹底淪陷倒戈的樣子。
然而活聖人沒有察覺到的是，在泰拉錯綜複雜的地下管網之中，一個被永久性封死的管道忽然打開了一道裂隙。
這是一道小的可憐的網道裂隙，即使是艾達靈族那纖細的身軀，也需要艱難地從中擠出。
它就像是網道的毛細血管，雖然有著極其龐大的數量，但卻在絕大多數時候都無法被有效的利用起來。
但此刻，顯然正是那極其罕見的少數時刻。
艾爾德拉德·烏斯蘭，這位尊貴的靈族先知，此刻卻無比狼狽。
他上半身奮力擠出了裂隙，下半身卻死死卡在狹窄的網道入口。
他漲紅了臉，徒勞地用法杖抵住管道壁借力，試圖將自己拔出這該死的“毛細管”。
“烏斯蘭，你真該少吃點甜食了，你這樣該怎麼執行我們的大計劃？”
在那狹窄的網道之中，一個戲謔、尖銳的聲音從他身後的網道黑暗中傳來。
隻見一個色彩斑斕到刺眼的身影擠在裂隙後——誇張的小醜帽歪斜著，塗滿油彩的假麵咧著大大的笑容，正是靈族的笑神，嬉高奇。
“笑神閣下，還不是您選的這條裂隙窄得像耗子洞，我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卡死在這裡。”
烏斯蘭也是惱怒，對著他身後的笑神反駁道。
“有那麼多的網道可以選擇，為什麼非要這一個？”
靈族先知對笑神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在對待自己種族的神明。
當初烏斯蘭在幫助了食屍鬼群星的歐克獸人之後，就發覺獸人皇帝早就識破了他們想要潛伏到身邊的計劃。
在危難之際，暗影先知召喚了笑神的幫助，讓這一位碩果僅存的自由靈族神出手，將烏斯蘭還有暗影先知從獸人的眼皮子底下救了回來。
那時的烏斯蘭無比感激笑神的幫助，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在靈族神話中都名聲不怎麼樣的神明，本性到底有多麼惡劣。
笑神從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神。
嬉高奇在極短的時間內耗儘了烏斯蘭的理智，祂用一個個冷笑話、瘋狂的惡作劇，幾乎將烏斯蘭逼成了和祂一樣的小醜。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彆急。”笑神在狹窄空間裡扭動著說道。
“現在的泰拉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我們必須做到小心翼翼，才有可能避開帝皇和黑王的注意。”
“隻有這些網道的毛細血管才有可能讓我們偷渡到這裡，否則我們在半路上就會被咒縛軍團亦或者黑王的狗腿子攔截撕碎。”
笑神躲在網道的縫隙中，一點都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隻是一腳踹在烏斯蘭的屁股上，把他踢了出去。
“我們要怎麼把莫塔莉安帶走？”烏斯蘭心急如焚。
“時間不多了，我剛說服這位原體答應了條件，快動用你的力量啊笑神！”
烏斯蘭乾著急，但是笑神卻依然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或許你可以直接衝出去？”笑神眨巴著狡黠的眼睛，“用你那點可憐巴巴的靈能把原體搶走？
然後你的名字會刻在方舟靈族的曆史上——最為勇猛魯莽的靈族先知，即便是凱恩也要為你賜福！”
烏斯蘭頓時滿頭黑線，青筋暴跳。
這裡是在泰拉，他敢這樣做就要做好被泰拉的防禦係統打成炮灰的覺悟。
“或者，”笑神換了個姿勢，像在表演滑稽劇，“我和奸奇、欺詐者還有帝皇陛下玩盤桌遊？贏了就把莫塔莉安當賭注贏回來？”
先知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和笑神相處實在是讓他感覺到身心俱疲。
“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一點玩笑都開不起的老古董。”笑神擺擺手，那修長的衣袖頓時晃動起來。
“幽默是一種很罕見的品質。”
“那些人類正在試圖讓莫塔莉安被黑暗之王的力量腐化，等到腐化完成之後，她就會從原來的叛徒搖身一變，被包裝成一個效忠於神皇，服務於國教的原體。”
“那我們就給他們想要的結果：讓莫塔莉安演給他們看，演一出她已被徹底腐化的好戲，等他們心滿意足、放鬆警惕撤去束縛時……就是我們偷天換日的時刻。”
“這將是獻給整個銀河的一個……絕妙的笑話，如果笑話能夠逗笑所有的觀眾，那麼就計劃通。”
笑神的辦法讓烏斯蘭冷汗直流，他原本以為笑神會直接用自己的神力，打斷這一儀式，強行將莫塔莉安拯救出來。
可是現在，這他媽的也算是個辦法？
“不然呢？”笑神誇張地指著自己，在原地蹦了起來，祂那尖銳的手指指向了自己。
“身為靈族的先知，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我這個笑神從來都不是以戰鬥力著稱的吧？”
“現在外麵那個女的是黑暗之王的活聖人，你難道要指望我去和她肉搏嗎？”
“當年色孽殺進萬神殿的時候，要不是我跑的足夠快，躲得足夠好，恐怕早就被那個紫色扶他怪用混沌**捅成爆漿泡芙了。”笑神理直氣壯道。
烏斯蘭知道笑神沒有說謊，在那場眾神之隕中，笑神全程就一直躲在其他的靈族神背後，瘋狂遊走，利用自己的嘴炮瘋狂輸出，但就是絕不和色孽正麵交手。
正是因為祂的雞賊，導致笑神成為了現今為止唯一一個還能保持自由身的靈族神。
“那既然如此，我就這樣和莫塔莉安轉述。”
烏斯蘭隻能硬著頭皮和莫塔莉安再次建立了聯係，隨後他將笑神的話翻譯了一遍，告訴了這位心急如焚的基因原體。
“從現在起，你裝作自己已經徹底被腐化了，我們會配合你一起出演這一場騙局。”
“隻有這樣，你才有一線生機。”
正在等靈族先知救一救的莫塔莉安一聽，頓時就傻了眼了。
這他媽的算什麼援助，還假裝被徹底腐化了，對方難道還能看不出來嗎？
“你要相信笑神，笑神可以幫你騙過那個黑暗之王的活聖人。”烏斯蘭接著解釋道。
“吾族的笑神掌握著欺騙的力量，祂當初甚至是依靠這種力量，才從歡愉王子的魔爪下逃出生天。”
“快，沒時間了！”
聽著烏斯蘭的解釋，莫塔莉安現在是不信也要信了。
沒辦法了，隻能賭一把了！
她猛地放鬆了靈魂深處對那侵蝕之力的最後抵抗，那熊熊燃燒的火刑柱突然間火光更盛，衝天而起的烈火化作遊龍，令人感到窒息的毀滅氣場四溢。
烏斯蘭心中沒底的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笑神能夠幫到多少忙暫且按下不表，這家夥當初完全是足夠狡猾，跑的足夠快，而不是靠欺騙騙過色孽。
現在的話也隻能指望笑神能在關鍵時刻支楞起來，彆把莫塔莉安給坑死了。
而此刻的莫塔莉安按照烏斯蘭所說的，放棄了對獻祭儀式的抵抗，絕望的黑暗在她的靈魂上開始蔓延，貪婪的吞噬著一切。
莫塔莉安原本在飲下了愛莎的藥劑之後，她的膚色呈現一種淡淡的嫩綠色。
但是現在，強烈的金光從她的每個毛孔中透射而出，幾乎將其渲染成了一尊神聖不可侵犯的塑像。
金色的火焰開始變得溫馴起來，它們纏繞在原體的身軀之上，宛若親人的寵物般舔舐著莫塔莉安的肌膚。
而一旁正在主持儀式的活聖人克裡斯汀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困惑與愕然。
“這好像不太對勁啊，按照原來的進度，應該還需要消耗幾天才對。”
“想要徹底的將一名原體奉獻給神皇，居然會這麼容易？”
然而，在她的感知和靈視中，莫塔莉安的靈魂烙印確實已被徹底改寫。
來自神皇的偉大純淨力量洗滌了她的軀體，人類之神的烙印重新種在她的靈魂深處。
從現在起，莫塔莉安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背後有著神皇的庇護和支持。
國教不能再用叛徒、異端之類的詞語汙蔑莫塔莉安，嚴格來說現在的這位原體，地位已經超越了她這個活聖人。
“要提前終止儀式嗎？目的已經達成，繼續浪費時間也沒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如果繼續耗下去，恐怕這位莫塔莉安大人以後會記恨我。”
“她和神皇之間的關係，可比我和神皇的關係要密切的多，和她交惡不是明智之舉。”
克裡斯汀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了一些念頭，隨即她做出了決定。
她中斷了維持這一場儀式的力量，那些源源不斷注入到溝渠中燃燒的人類油脂和鉕素也被勒令停止釋放。
原本還火光滔天的審判廣場，開始迅速冷卻下來，那被燒的漆黑的火刑柱重新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莫塔莉安的身影顯現，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令無數人類本能臣服的感覺。
特彆是那些意誌較為薄弱的凡人，幾乎是瞬間就跪伏了下去，向莫塔莉安獻上自己的膜拜。
基因原體猶如火之女神，金色的火焰耀眼到極致後，居然透露出淡淡的黑光。
看到這一幕的活聖人頓時心中一顫，即便是她，都是感覺到了麵臨更高位存在的本能壓製。
活聖人親自動身，來到了莫塔莉安的麵前，為其解脫束縛。
莫塔莉安身上的束縛正在被快速拆卸，現在她已經被拉到了自己的陣營，自然也不可能再用這種折辱的方式對待原體。
“讚美神皇，祂再次原諒了你，祂洗清了你身上的罪惡和恥辱，願你能夠為神皇的意誌而戰，莫塔莉安。”
克裡斯汀躬身，向莫塔莉安行了一個極其莊重的禮節。
而原體隻是擺了擺手，似乎對活聖人絲毫不感冒的樣子。
莫塔莉安的背後出現了一對由金色火焰構成的羽翼，輕輕扇動間，大量璀璨的光粒從羽翼上落下，灑落在大地之上。
莫塔莉安自顧自的降落在地，滾燙融化的地麵無法灼傷她的裸足，反而隨著她的到來迅速的冷卻了下來。
“神皇的信徒們，見證這神跡吧！舊日的叛逆已死！新生的神皇天使降臨！”
“請記住這個名字——莫塔莉安，神皇和人類的驕傲，我們的救星！”
活聖人帶頭高呼，瞬間點燃了本來就壓抑的火熱氣氛。
無數凡人跪倒在地，虔誠的向神皇祈禱，淚流滿麵地歌頌神皇的仁慈與偉力。
神皇連一個背叛了的基因原體都能救贖、原諒，讓其迷途知返，祂還有什麼做不到呢？
“莫塔莉安！”
“莫塔莉安！！”
一陣陣的歡呼聲共鳴回蕩，在這一座審判廣場的上空轟然釋放。
“你們看到了嗎，即便是叛逆的原體也會在神皇的仁慈和寬恕下回頭。”
“這證明了國教才是正確的，一切與我們為敵的存在，都是和神皇的意誌為敵。”
“琪樂不會成功，她和那些愚蠢的附庸者隻會高高升起，然後重重落下。”
看台上，教宗艾爾芙蕾達滿麵紅光，仿佛年輕了十歲。
而其他的高領主雖然表麵上維持著欣喜的表情，但是他們的內心裡卻是不斷大罵教宗的無恥。
剛剛還在這審判燒死莫塔莉安，轉眼就捧成了救世主，這變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