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拿一個粗陶碗,給他盛了一碗粥。
“喝,喝完了把碗放到東邊的盆裡,甭把碗偷偷帶走了,被發現了要掉腦袋的!”
賀狗蛋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接住碗的那一刻,他突然又不哆嗦了。
溫度傳導到手指,很快燙的有些發疼。
可賀狗蛋高興的想哭。
這是糧食的溫度啊!
他一言不發,蹲到一邊,一口一口的喝著。
喝完把碗放在盆裡,此刻,從頭到腳重新有了知覺,生機重新在軀體中煥發。
賀狗蛋一下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娘啊!走到津門真的有活路啊!娘啊!你何必吊死了自己!”
人群無暇感慨賀狗蛋的悲傷。
因為這種悲傷,他們幾乎人人都經曆過。
年老者通過自殺的手段,為年少者節省下救命的糧食,幾乎成為了災年中的規則。
大家迫不及待的湧向棚子。
登記!
隻要登記!
就能領到熱粥!
協管員的隊伍一度被衝的變了形,在鳴槍之後,秩序又重新降臨。
此時韓大剛等人已經用木料打好了欄杆,用大錘打進地裡,災民們就在這個通道裡排隊,大大減輕了協管員的壓力。
“大剛,大剛,你也帶幾個人幫忙維持秩序,現在排隊的這邊是好一些了,後邊還不行,你帶人去看看,有人敢亂來,你就動手,不要心慈手軟!”
韓大剛點點頭,帶著幾個人去了。
一直忙活到晚上,災民的數量終於減少了一些。
喝完粥的人被帶到一邊,隨即分成幾波,然後跟著“官爺”踏上未知的旅途。
有人要求跟同鄉分到一起,但“官爺”並不理會這種請求,隻是揮舞著手裡的槍,讓大家跟上。
韓大剛坐在一塊石頭上,接了旁邊人遞過來的煙卷。
“這比扛大包還累人!”
韓大剛笑笑,抽了一口煙,“這是做善事。”
旁邊那人年輕些,更機靈,眨眨眼道:“大剛哥,我們是在甄彆反抗分子。”
韓大剛也笑了,輕鬆的吐出一口煙霧。
接著,遠處一個小小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個不過十來歲的男孩,整個身子前傾,似乎在費力的拉著什麼東西。
他右手搭在肩膀的布條上,左手卻垂在一旁。
借著火把的光,韓大剛看清了那孩子左手拿的什麼。
一把匕首!
韓大剛站起來,快步朝那邊走去。
隻見那孩子肩膀上已經殷紅一片,布條的儘頭,係著一個用樹枝紮起來,勉強能稱作爬犁的東西。
爬犁上,赫然躺著一個大人。
韓大剛走近,那孩子猛然抬頭,左手將匕首橫在胸前。
眼神堅定又冰冷,韓大剛分明看到,那匕首上有血跡!
“我們是津門.......”
韓大剛話音未落,那孩子聽到津門兩個字,一下就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你們救救俺爹!求你們救救俺爹!俺爹這是餓的,他還有氣,給口吃的,俺就給恁當牛做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