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汴梁,則是屬於矮子裡麵拔高個兒,因為汴梁地處平川,一旦失去黃河天險,就會變得易攻難守,必須要駐紮重兵,而駐紮重兵的後果就是“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
哪怕僅僅隻是因為這一點,剩下的像“土地不算貧瘠”、“水運還算發達”等優點,也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至於說胡元所選擇的北平,對現在的大明而言也不算什麼好選擇。
因為劉必烈很清楚他那些老兄弟都貓在哪兒,隨時都能去揚了和林。
而大明呢?
大明雖然也能隨時去揚了和林,但是卻不像劉必烈一樣清楚草原部族平時都貓在哪兒。
在草原築城計劃沒有完成之前,北平隻能以長城為天險,因此就必須要在長城邊境設置軍事重鎮,駐紮重兵。
那麼問題來了。
在汴京駐紮重兵,隻需要防守一處,而在長城邊境設置軍事重鎮,卻得設置很多個,需要駐紮的兵力也遠勝於汴京,對於糧食等方麵的需求會更大,百姓的負擔也會因此而更重。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長城沿線所有軍鎮的糧食從哪兒來?
江南也好,登州榷場也罷,無論從哪兒往長城沿線的軍鎮輸送糧食,都必須先經由海運或者漕運,把糧食運送到北平附近,然後再從北平分彆送往諸多軍鎮。
走海路的話,從後世的天津港到北平,再從北平送到軍鎮衛所,在蒸汽機車沒能開始運營之前,在鐵路沒有鋪好之前,沿途的消耗會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
而要走漕運,就必須要疏通運河,同時還要使用大量的漕工,要因此而增設河道衙門,而且從北平到軍鎮這段路上的消耗也無可避免。
而更更要命的,卻是北平隻有北邊兒有長城可為倚仗,不僅東、西、南三個方向都沒有可靠屏障,甚至東南方向還必須要考慮到海上的威脅。
總之,選擇北平做為新的都城,同樣不是什麼好主意,甚至都不如選擇長安更靠譜一些。
李善長越想越是頭疼,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後腦勺。
然而有個叫白舌的墮落文人曾經說過,世間的所有事情,向來是越怕什麼便會越來什麼,擔憂大抵是無用的。
就在李善長暗自擔憂時,朱皇帝卻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身前的桌麵:“善長先生,青田先生,你們覺得北平如何?”
李善長向著朱皇帝拱手拜道:“上位,臣不說北平如何,隻問上位一個問題——倘若上位屬意北平,則打算用幾年時間來營造新都?”
朱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斟酌一番後說道:“二十年。”
修都城可以快,也可以慢。
像應天府的修建周期,工部規劃的時間是三十年,預計需要用到三十萬民夫青壯,年年修,月月修,慢悠悠的修,該管飯的管飯,該給工錢的給工錢,受傷了給治,生病了給醫,既不能耽誤農時,也得讓人有輪換回家的周期。
像大興即隋煬帝所修長安)城,前後的修建時間隻有十個月,每月役丁二百萬,結果就是“每月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車相望於道。”
其實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北平你是打算慢慢修,還是快點兒修?
想慢慢修,就不能急著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