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士?丹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儘量掩蓋緊繃的臉,指節在膝蓋上悄悄蜷縮:“您繼續。”
老馮格察覺到潤士?丹表情的不自然,像平靜的水麵下藏著暗流,忙補充道,語氣緩和了些,像收起利爪的野獸:“當然,宗教來自於世俗,脫胎於塵世,所以一個強大優秀的帝國需要以信仰為基,像磐石般穩固,然後商業順暢完善,像血液般流通,軍事體係強大,像利劍般鋒利。”老馮格說著拍拍龐岑?瓦萊的肩膀,力道不輕,震得對方一個激靈。
龐岑?瓦萊神色麻木,像尊沒有靈魂的雕塑,眼珠呆滯地望著地麵,他抬起頭道,聲音裡帶著迷茫,像迷路的孩童:“我實在...聽不懂,這些太深奧了,我的腦子轉不過來。”
潤士?丹抬手解釋道,語氣溫和,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馮格修士的想法可能是,將來最好能建立以特克斯洛虔世會為核心的宗政體,將宗教與政權結合,還可能對你加以重任,讓你也參與其中。”
龐岑?瓦萊麵如灰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著嘟囔道,聲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上次在薩姆城被射傷,胳膊都抬不起來,現在還時不時發麻,陰雨天更是疼得鑽心,什麼都乾不了,怕是擔不起這個重任。”
老馮格哼了聲,像被惹惱的野獸發出的低吼,唾沫星子濺在身前的地麵上:“閉嘴,沒讓你乾什麼體力活!將來隻是讓你坐在那個位置上,像個擺設,閉著嘴什麼都不乾,這你總能做到吧!”
龐岑?瓦萊像隻怯懦的小狗,被主人嗬斥後不敢有絲毫反抗,耳朵耷拉著,麻木地點頭道:“好的,好的!我能做到,我什麼都不說,就坐著,像塊石頭一樣。”
看到這個奎托姆的領主有些神情恍惚,眼神渙散,像丟了魂一樣,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凳麵的裂縫,潤士?丹探身詢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真切的擔憂:“你怎麼了?有什麼...麻煩事嗎?”
龐岑?瓦萊抬起臉,眼神渙散中帶著一絲痛苦,像蒙塵的玻璃,盯著潤士?丹道,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前段時間...我妹妹伊莎帶著孩子小蘭德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連點兒蹤跡都沒留下...”
潤士?丹緊皺眉頭道,指尖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泛起的紋路裡藏著思索,火光在他瞳孔裡跳動:“失蹤?你妹妹伊莎就是布雷?考爾的妻子吧!”
龐岑?瓦萊惶恐道,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指節泛白得像要斷裂:“主要是布雷?考爾的兒子也丟了,那可是他的心肝寶貝,眼珠子似的護著,要是找不回來,我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他能掀了整個奎托姆!”
“布雷?考爾會把你剁成肉泥的,你這個蠢貨,連自己親妹妹都保護不了,還有臉在這裡唉聲歎氣!”老馮格鄙夷挖苦道,嘴角撇出的弧度像把淬了毒的彎刀,每一個字都帶著刺。
龐岑?瓦萊忙向潤士?丹央求道,身體前傾幾乎要從凳子上滑下來,膝蓋在石板地上磕出輕響:“您得幫我把她找回來,求您了!我隻是和她吵了幾句,她就帶著孩子走了,像頭強驢。主要是大穀倉那些侍衛們廢物,他們沒有盯住她,否則也不會出這種事!”
潤士?丹盯著眼神慌亂的龐岑?瓦萊道,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像對著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在伯尼薩幾乎徹底混亂的時候,你讓她自己帶孩子回穀倉地?那裡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匪徒像蒼蠅似的到處嗡嗡,而且現在可能還有坦霜人在遊蕩,即使身邊有幾十個護衛也沒用。”
龐岑?瓦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僥幸,像溺水者抓著浮木:“沒有,她走的時候還帶了個女仆,說是熟悉。我告訴她大穀倉已經淪陷,她也知道布雷?考爾去迪比特幫他妹妹雲芙處理事情,所以她應該是往那邊去了,想著能和布雷彙合,總比在奎托姆安全。”
潤士?丹歎了口氣,目光飄向窗外蕭條的街道,風卷著枯葉在石板路上打旋:“雲芙?考爾的丈夫就是被你打殘的毛姆?巴巴羅薩,這筆賬還沒算清呢,你覺得他們會真心接納伊莎?”
龐岑?瓦萊慌張道,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的溝壑往下淌:“所以我現在沒法去迪比特,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但派瑞思薩牝和穀倉地那些保鏢去追她了,搜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沿途的樹林和村莊,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活像人間蒸發了。”
潤士?丹靠在椅子裡雙眼發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的雕花,花紋裡積著薄薄的灰塵,自言自語道:“就那麼神秘地失蹤了,在你的轄地?甚至可能就在城中某個角落藏著,比如廢棄的閣樓或者地窖。不過如果他們真出了城,也許會被某個善良的領主收留,奎托姆領地內自治的小領地那麼多,星羅棋布,而且大部分都是虔誠的信徒,說不定會看在上帝的份上接濟她們,給口熱粥喝。”
“也許他們死了,現在十室九空,人們餓得吃光了樹皮開始吃人,連路邊的野草都被挖光了,草根都不剩。在外麵亂溜達被吃掉完全有可能,因為匪徒們已經餓得顧不上盤算贖金了,能填肚子的都是好東西!”老馮格喋喋不休道,語氣裡的冷漠像寒冬的冰碴子,刮得人耳朵生疼,“不過那畢竟是鐵錘布雷的妻兒,又不是你的,你急什麼?你隻需要堅持住,等你掌握了真正的軍事大權,什麼妹妹外甥,什麼恩怨情仇,都會煙消雲散,到時候誰還敢對你指手畫腳!你就是奎托姆說一不二的王!”
龐岑?瓦萊急忙盯著老馮格,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上前抓著他的手道,掌心的汗浸濕了對方的衣袖,留下深色的印記:“您肯定有辦法,您的信徒遍布各領地,像撒在地上的種子,走到哪都能生根發芽,肯定能幫我找到他們!如果找到,我以後對您言聽計從,您讓我攆狗我絕不殺雞!”
老馮格低頭看著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的龐岑?瓦萊,那副搖尾乞憐的模樣讓他心中一陣得意,像耍弄著老鼠的貓,滿意地哼了聲道:“既然你這麼虔誠,迷途知返,總算還有點腦子,或許我可以派出些修士,讓他們去幫你尋找。不過也需要你表現出...足夠的誠意,畢竟天上不會掉餡餅。”
龐岑?瓦萊急忙親吻老馮格褶皺的手背,那皮膚粗糙得像老樹皮,帶著泥土的腥氣,他聲音哽咽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求您了,我死心塌地跟著您,我對您萬分崇拜,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指路明燈!”
老馮格用力抽回手,像被什麼臟東西燙到一樣,在衣角上蹭了蹭,惡狠狠道:“彆忘了對我的承諾,要是敢反悔,有你好受的!我能讓你坐上高位,也能讓你摔得粉身碎骨!彆讓我失望。”說完又向潤士?丹道,眼神裡藏著一絲神秘,像藏著掖著什麼寶貝:“到時候你會收到封大禮的,讓你意想不到的大禮,保證你滿意,能讓你在弗林錫的地位更穩如泰山。”
看到老馮格起身想要離開,潤士?丹起身行禮,動作優雅而恭敬,長袍的下擺掃過地麵的灰塵:“我已經大概領悟您的意思,希望您能統領全局,穩住這混亂的局麵,我們一定默契配合,共渡難關,讓伯尼薩早日恢複秩序。”
突然,木門被推開,“吱呀”一聲打破了房間的沉寂,像生鏽的合頁發出的哀鳴。瑞思薩牝?瓦萊抱著個精致的銀酒瓶走了進來,瓶身上鑲嵌的藍寶石在火光中閃著五彩的光,像凝固的彩虹。這位奎托姆的年輕衛隊長湊到龐岑?瓦萊身邊低聲道:“馮格主教難得來趟奎托姆,二舅您不把準備好的禮物給他嗎?可不能失了禮數,讓人家笑話咱們奎托姆小氣。”說著把鑲有寶石的銀質酒瓶遞到龐岑?瓦萊麵前,並用寬大的衣袖遮擋著,將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偷偷塞到他手中,刀柄上還纏著防滑的黑布,布紋裡浸著淡淡的油味。
龐岑?瓦萊抓著那把鋒利的匕首,手心一陣發涼,寒氣順著指尖往胳膊裡鑽,他急忙快速塞進後腰,衣襟下凸起一個明顯的輪廓,像揣了塊硬石頭。又將銀質酒瓶送到老馮格麵前道,臉上擠出僵硬的笑:“給您的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笑納,是我們奎托姆最好的果酒。”
老馮格眉開眼笑道,接過酒瓶掂量了兩下,瓶身冰涼的觸感讓他很是受用,寶石硌著掌心的感覺很是奇妙:“很好,非常虔誠,雖然是個破爛玩意兒,但也算有心了,比某些隻會動嘴皮子的強。”說著拉開木門,在十幾名武裝修士陪同下踩著咯吱作響的盤繞樓梯離開了“遠了塔”,腳步聲像沉重的鼓點,漸漸遠去,消失在風聲裡。
望著老馮格騎馬離去的背影,馬蹄揚起的塵土在街道上彌漫,像層薄薄的紗,瑞思薩牝?瓦萊有些不解地盯著龐岑?瓦萊道,眼神裡滿是擔憂,像看著迷路的孩子:“二舅?您沒事吧!剛才您那樣子,卑躬屈膝的,真是嚇著我了。”
一切看在眼中的潤士?丹拍拍發呆的龐岑?瓦萊肩膀,那肩膀僵硬得像塊石頭,敲上去能發出悶響,輕聲道:“龐岑爵士,你做得很對,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亂世中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對以前的事情我深表遺憾,但這次我會儘力滿足您的心願,幫您找到伊莎夫人和孩子,動用我所有的人脈。”說完彎腰行禮,也離開了這座孤零高聳的塔樓,塔樓下的陰影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像條沉默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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