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尼二世若無其事地端起麵前的熱酒抿了一口,酒液在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道:“入鄉隨俗,各位先回去吧,朕會儘快找出幕後元凶的,絕不姑息!”
眾人隻好悻悻離開,靴底在地麵拖出沉悶的聲響,像一群泄了氣的皮球。而走到門前的烏度?克勞茲卻回過頭,似乎有些埋怨地望了查理尼二世一眼,沉聲道:“希望您能言出必行,還我們一個清白,否則這迪比特城,遲早要變成一座空城。”
看人們離去,議事廳的門被衛兵“哐當”一聲關上,查理尼二世眼中閃過絲慌亂,他扯了扯領口的絲綢領巾,領巾上的金線繡紋都被扯得變了形,嘟囔道:“到底是誰想魚死網破?接連除掉三個領主,還把帶血的金幣塞進嘴裡,這分明是在挑釁!還想把這臟水潑到朕身上!”
雲芙?考爾眼中泛起愧疚的紅絲,像兩縷浸了血的絲線。她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絲帕上的銀線,銀線被撚得發亮,自責道:“我對迪比特的巡查已經嚴格到每座塔樓都要清點衛兵,連排水溝鐵柵欄都派人檢查過,沒想到……”說著開始緊咬嘴唇,貝齒在唇上掐出淺淺的紅痕,眼神發愣地望著窗外飄落的雪片——那些雪像撕碎的白紙,正一片片粘在窗欞上,仿佛要將她融進那片白茫茫的寂靜裡。
查理尼二世撇撇嘴,肥厚的手指端起熱酒盞暖著手,銅盞上的鎏金花紋映著他眼底的沉鬱,像火塘裡未燃儘的炭。“有句話叫‘無孔不入’,就像牆角的藤蔓總能鑽透石縫,哪怕是花崗岩的牆。不過咱們也仍需努力,總不能讓凶手在朕的眼皮底下橫行,真當朕的王冠是鍍金的不成?”
麥道夫拖著破舊的袍角坐到桌前,枯瘦的手指在胡桃木桌麵上輕輕點著,留下細碎的灰痕,點頭道:“在他們看來,這幾位領主死了,您作為帝國的掌控者,得到的益處可能最大——少了掣肘,權力更集中,就像拔了牙的獅子終於能安心睡個好覺。所以這一切背後,應該藏著實力非凡的人物。”
查理尼二世手指摩挲著杯沿的冰花,冰花在他掌心慢慢融化成水,躊躇道:“這些死者就如魚餌,明晃晃地擺在那裡,鉤子藏在底下,可能正勾著咱們往無儘深淵而去。”
雲芙?考爾猛地晃過神,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水汽,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脫口道:“未必是壞事,反正這些人也……”
查理尼二世突然使了個眼色,眼角的皺紋堆成溝壑,像老樹皮的裂痕,硬生生打斷了雲芙?考爾的話。他轉而望著布雷?考爾,語氣懇切如融化的雪水:“血腥的內鬥已經開始,像野火燎原般擋不住,燒起來連石頭都能烤裂。目前我最信任你和雲芙,你們猶如我的家人——當然,還包括雲遊回來的道尼。希望你們能鼎力協助我渡過難關,彆讓這帝國的船撞上暗礁。”隨即擺手讓麥道夫也坐到自己身邊,父子倆的身影在燭火下挨在一起,像兩株在寒風中相互依偎的枯樹,影子投在牆上,搖搖晃晃。
看著並排而坐的查理尼二世父子,布雷?考爾和雲芙?考爾兄妹忙向不修邊幅的麥道夫微微點頭行禮,動作裡帶著對智者的敬重,像麵對一本寫滿古老秘密的羊皮卷。
麥道夫客氣回禮後撇撇嘴,仿佛個看透世事的老者般深深“嗯”了一聲,喉間的濁音像風吹過破陶,沙啞而沉悶。隨即他回頭向查理尼二世道:“父王,請允許我多言幾句。”
查理尼二世用寵溺的眼神望著長子麥道夫,那眼神像曬過太陽的棉花,柔軟而溫暖。他靠進天鵝絨椅墊裡,椅墊上的金線繡紋被壓得陷下去,揮揮手道:“都是自家人,你大可隨意些,就像小時候在壁爐邊給我講你聽來的故事,講那個會吐金幣的惡龍。”
麥道夫微微一笑,起身時袍角掃過地麵的炭灰,揚起細小的黑塵,用嘶啞的聲音道:“血腥爭鬥,仿佛是人的影子,隻要有光就會存在,總是揮之不去。就像這窗外的雪,看著乾淨得像天使的羽毛,底下藏著多少汙泥、多少腳印,誰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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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考爾點點頭,指節叩了叩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深有感觸道:“確實,有時候甚至是猝不及防——前一刻還在舉杯談笑,下一刻就可能被匕首刺穿胸膛。”
麥道夫抬起枯瘦的手指,指節突出如老樹枝,在屋內環顧著劃了個圈,像在勾勒一張無形的網,嘟囔道:“他們圍繞在我們身邊,像一群逐臭的蒼蠅,嗡嗡叫著,連他們自己也厘不清你我。就像那棵傳說中七彩搖曳的靈樹,枝葉伸向天空,沾著星辰的光;根係紮進地獄,纏著惡鬼的骨,誰又能說清哪片是枝,哪縷是根?”
聽得雲裡霧裡的雲芙?考爾忍不住微微一笑,臉頰泛起尷尬的紅暈,像塗了層淡胭脂,輕聲道:“道尼,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看你把藍閃蝶的翅膀做成書簽。也知道你現在遊學四方,學識淵博得能看懂星象,能說出每顆星星的名字。但你說得確實有些玄秘,像裹在霧裡的謎語,我聽不大懂。”
麥道夫放下枯瘦的手,歎了口氣站起身,又緩緩攤開手掌。隻見掌心靜靜躺著塊帶血的施洛華金幣,暗紅的血跡在金幣的浮雕上蜿蜒,像條凝固的小蛇,盤繞著金幣中央的獅子紋章。
雲芙?考爾下意識張開自己的手,卻發現手裡空空如也——那枚剛才還在她掌心的金幣不知何時已到了麥道夫手中,像長了翅膀飛過去的。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指尖微微發顫,像被寒風掃過的樹葉。
麥道夫好像讀懂了雲芙?考爾的心思,緩緩點頭道:“這就是你在蒙戈?帕夏嘴裡發現的那枚金幣。當然,這不止是枚金幣,更是種恐嚇——有人在提醒所有人,如果為了利益和掌控施洛華金幣的人走得太近,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像蒙戈爵士這樣,連咽氣都得含著這枚沾血的‘通行證’。”他頓了頓,指尖拂過金幣上的齒紋,那些齒紋像細小的獠牙,“掌控施洛華鑄造能力的,也就是弗林錫的丹家。伯尼薩帝國的七大領主背後,其實都有三股隱藏力量的影子,而其中兩個顯而易見的金主,就是瓦萊家族和丹家族,他們的錢袋比城堡的地窖還深。”
“而且這兩個家族在與彆人極端衝突的時候,不隻會利用自己掌控的領主用軍力恫嚇,像揮舞大錘砸核桃,甚至還會啟用暗殺策略,像用毒針殺蚊子。”麥道夫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怕被牆壁偷聽,每個字都帶著寒意,“瓦萊家的銀番客,丹家的鬼影者,這是他們儲藏的刺殺利刃,藏在鞘裡不顯眼,拔出來能見血封喉。銀番客和鬼影者兩個組織兼顧刺殺和采集情報,沒有人知道誰是銀番客,誰是鬼影者——他們藏得很深,像埋在土裡的地雷,甚至就在身邊,或者你我之間,可能是端酒的侍從,也可能是守門的衛兵。”
他抬眼掃過眾人,目光如寒星,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片刻:“雖然相較於軍事壓力和商貿控製,這些刺客小如錙銖,像大象身上的虱子。但在某些方麵也能造成很大的影響,比如現在的情況——用幾柄匕首,就讓整個迪比特城的領主們人人自危,比千軍萬馬還管用,這就是恐懼的力量。”
布雷?考爾眨眨眼,恍然道:“我倒是聽過一點兒傳聞,以前還以為銀番客和鬼影者是兩個人,像傳說裡的獨行刺客,白天藏在酒館,晚上戴著黑麵罩殺人。”
麥道夫嘴角噙著一抹淺淡的笑意,枯瘦的手指在胡桃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道:“前段時間賽賓?倫尼遇刺,手法乾淨得像被晨露洗過的刀刃,能做到這一點的,放眼整個帝國,好像也就隻有銀番客有這樣的本事。而潤士?丹為了報複,又在迪比特刺殺了鐵格?瓦萊的左膀右臂洛鐸?克勞茨。接下來蒙戈?帕夏又遇刺,而且還被人塞了帶血的金幣,發出了如此醒目的威脅,這分明是在火上澆油,想把整個帝國都燒起來。”
“你意思是這幾個領主遇刺,是銀番客和鬼影者的互相報複?也就是丹家和瓦萊家的衝突?那蒙戈?帕夏難道是潛藏的鬼影者?”雲芙?考爾眼中滿是震驚,瞳孔微微收縮,望著麥道夫追問道,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絲絨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皺。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更添了幾分寒意。
麥道夫眨了眨眼,眼中閃過絲不屑的笑意,像看著場拙劣的戲法般道:“有這個可能,但也有可能就像父王說的,是‘魚餌’般的假象。不過這樣的血腥衝突一旦開始,無論何種原因,無論真假,雙方都會被裹挾其中,像被卷進漩渦的落葉,隻能持續下去,直到最終決出勝負,不死不休。”
似乎頭疼欲裂的查理尼二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腹按在青筋暴起的額角,插話道:“政治鬥爭一旦不再是互相製衡和壓製,而是開啟了互相刺殺的模式,局麵就徹底失去了控製,像脫韁的野馬。而這些銀番客和鬼影者就在咱們身邊,可能是最信賴的生意代理人,可能是禦用的理發師、侍從,或者看似老實巴交的衛隊長,甚至可能還有其他更陰險的東西在暗中使壞,像藏在暗處的毒蛇,冷不丁就會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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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芙?考爾不禁打了個寒戰,背脊泛起一陣涼意,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望著壁爐裡跳動的火焰,自言自語道:“巴布在迪比特堡做了十幾年廚師了,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們做蜂蜜烤鵝、鬆露濃湯,我從來都沒想過,他會是被安插的刺客。”
布雷?考爾伸出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彆擔心,隻要不影響他們的關鍵利益,你就會是安全的,他們不會輕易動你的,就像獵人不會隨便射殺不擋路的飛鳥。”
查理尼二世撓了撓腦袋,指縫間落下幾根花白的頭發,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道:“確實有風險,但我現在隻能依靠你們兄妹,也隻信賴你們考爾家族,就像我父親曾經倚重考爾家族一樣。可如今局勢如此複雜,我雖然能掌控一些勢力,但還不敢輕易除掉某些人,尤其是咱們還有小蘭德在他們手中,投鼠忌器,稍有不慎就會傷了孩子。”
聽到提及自己被綁架的幼子蘭德,布雷?考爾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像被烏雲遮住的太陽,他垂下眼瞼,黯然神傷道:“我可以率領軍隊擊垮坦霜人,或者任何來犯的強敵,可麵對綁匪,我卻無法拯救自己年僅幾歲的孩子,。”
查理尼二世起身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布雷?考爾的肩膀,勸道:“隻要我們抱成團,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對付他們,毀掉他們幾十年精心培植的體係,像推倒蟻穴一樣容易,乾掉所有對咱們有威脅的人,救出小蘭德。”
布雷?考爾盯著桌子上的木紋發呆,那些交錯的紋路像一張無形的網,他聲音低沉道:“打仗我還行,揮起彎刀能劈開敵人的甲胄,可對付這些權謀詭計和隱藏的細作,我簡直毫無辦法,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雲芙?考爾也有些慌神,眼神慌亂地掃過緊閉的門窗,說道:“我從來沒想到他們的勢力如此之大,滲透得這麼深,像藤蔓纏滿了城堡的石牆,感覺咱們就像其他三位領主一樣,可能會隨時.....”她話沒說完,尾音的顫抖暴露了她的恐懼,像風中搖曳的燭火。
查理尼二世突然一把握住雲芙?考爾的手,他掌心的溫度帶著皮革和酒的氣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對,可能隨時會被乾掉。我自從登上帝國皇位,就天天籠罩在這樣的陰影下,早已習慣了,像習慣了冬天的寒冷。你現在害怕嗎?”
雲芙?考爾身上的雞皮疙瘩隨著查理尼二世溫暖的手掌撫摸自己的手背慢慢消散,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查瑞,我不害怕,隻是感到意外,你應該早點提醒我的,也好讓我有個準備,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手忙腳亂。”
查理尼二世柔情地望著雲芙?考爾,眼神中滿是寵溺,像看著稀世的珍寶般道:“要不是現在事態急迫,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這些陰暗的事情,隻想讓你像溫室裡的玫瑰,開開心心地綻放。”
看到父親和雲芙?考爾這番親密的對話,麥道夫努了努嘴,像被冷落的孩子,打斷道:“雲芙夫人,我想見個人,他前幾天來到了迪比特城,是個很奇怪的人,看似膚淺浮躁,像隻聒噪的麻雀,但實際上卻聰明絕頂,或許能給我們帶來一些線索,像黑暗中的一點星光。”
雲芙?考爾沉思片刻,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抬起臉問道:“你是說那個瑞思薩牝?瓦萊?奎托姆城的衛隊長,旁岑?瓦萊的外甥?”
麥道夫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道:“正是他!”
雲芙?考爾眨了眨眼,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像在掂量輕重,她猶猶豫豫道:“我把他關進地牢裡了...這幾天天寒地凍的,地牢裡更是陰冷潮濕,牆角都結了冰碴子,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能不能扛過這嚴寒。”
“我的天爺!快讓人把他弄出來,用最好的毛毯裹著!他現在要是死了,大家都得完蛋!”查理尼二世聞言大驚失色,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錦緞長袍掃過桌麵,帶倒了一隻銀杯,“哐當”一聲脆響在大廳裡回蕩,他臉上滿是焦灼,像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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