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老馮格之死(一)_墟萸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武俠修真 > 墟萸 > 第144章 老馮格之死(一)

第144章 老馮格之死(一)(1 / 2)

弗林錫驛館的房間內,雕花窗欞如匠人精心雕琢的畫框,將正午熾烈的暖光剪裁成細碎的金片,層層疊疊灑在牆壁上的故事壁畫牆紙上。那壁畫堪稱一絕,生動描繪著弗林錫百年前的豐收慶典盛景:身著象牙白亞麻長裙的少女,裙擺綴著細碎的麥秸花紋,雙手捧著飽滿的麥穗,赤足踩在翻湧的金黃麥田間,腳踝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泥漬;戴橡木冠的領主端坐於田埂旁的木桌前,手中銀杯盛滿醇厚的麥酒,酒液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漣漪,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杯沿;就連田間奔跑的棕白相間獵犬,蓬鬆的毛發都纖毫畢現,四肢騰躍的姿態充滿動感,色彩鮮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牆紙的束縛,躍入這房間之中。

房間中央,鋪著暗酒紅天鵝絨的木榻泛著深棕的光澤,絨麵細膩如雲端的棉絮,指尖輕輕一按便陷下淺淺的印痕,鬆開時又帶著柔軟的韌勁緩緩回彈,留下一圈轉瞬即逝的絨痕。老馮格站在房間中央,身披繡著銀線三葉紋的白色法袍,先是垂眸用指腹輕輕摩挲牆紙的紋路——顏料乾結後留下的凹凸質感清晰可觸,指尖劃過之處,似乎還能隱約摸到當年畫師下筆時的力道,是輕描淡寫的勾勒,還是濃墨重彩的渲染,都藏在這斑駁的紋理裡。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牆角立著一尊黃銅燭台,燭台上還殘留著半截燃儘的蠟燭,蠟油凝結成不規則的形狀;窗邊的木架上擺著一盆枯萎的薰衣草,乾枯的紫花還保持著綻放的姿態,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就連門楣上都雕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隻是木質早已被歲月浸得發黑。老馮格的眉頭越皺越緊,嘴角勾起鄙夷,語氣裡滿是不屑道:“這個地方就是天生反骨,連門都要反著裝!看看這門軸,明明該朝裡開,偏要向外推,簡直不合章法!”

站在一旁的龐岑?瓦萊連忙拱手,腰彎得更低,頭幾乎要垂到胸口,語氣恭敬得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主教大人息怒,並非他們故意反著來。弗林錫的冬天格外寒冷,寒風裹著雪粒子能順著門縫灌進屋子,門從外開不僅能擋住刺骨的寒風,還能防止夜裡山林裡的野獸亂竄進驛館,而且剛才在議事廳的時候他還點著銅爐,他們這裡太冷了。”他說話時,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腰間的皮繩,眼神始終不敢與老馮格對視,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惹得對方不快。

老馮格聽完,厭惡地瞪了眼龐岑?瓦萊,仿佛對方的解釋都是在為這“不合規矩”的設計找借口。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到驛館的橡木桌前,伸手拿起桌上那尊閃亮的鍍銀擺件——那是一隻銜著橄欖枝的鴿子,翅膀上的羽毛紋路用精細的鏨刻工藝細細雕琢,每一根羽絲都清晰可見,陽光落在銀質的鴿身上,反射出細碎的銀光,晃得人眼睛微微發花。老馮格掂量著擺件的重量,指腹劃過鴿子光滑的脊背,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潤士?丹倒真舍得在這些表麵功夫上花錢,用這麼精致的擺件,也掩蓋不了這地方骨子裡的粗鄙。”說罷帶著揶揄冷笑出聲,“難道這是用來馴化瓦萊家而祈福嗎?”隨即又用手中的三葉法杖輕輕敲了敲厚實的橡木牆壁。“篤篤——篤篤——”悶響在房間裡回蕩,帶著木頭特有的沉實感。“潤士?丹最善於用這些奢侈的東西迷惑人心!”他的聲音裡滿是不屑,法杖頂端的藍寶石在光下泛著冷光,“以為靠華麗的擺設,就能掩蓋他私通烏坎那斯人的叛逆本質?真是天真!”

龐岑?瓦萊垂手站在一旁,深褐色的皮甲襯得他臉色愈發蠟黃。他畢恭畢敬地頷首附和,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般,頻頻瞟向那張天鵝絨木榻,語氣裡藏不住幾分羨慕:“這樣的木質房子住著確實舒服,可能牆縫裡都填了羊毛,連風都透不進來。比我在了望塔的硬板床好多了,夜裡再也不用聽著寒風打窗欞的聲響。而且您聞——”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絲難得的放鬆,“連空氣裡都帶著鬆木的清香,是剛翻新過的木料吧?”

老馮格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冷厲的目光掃過那名還未離開的弗林錫侍者。侍者穿著灰藍色的亞麻製服,領口彆著一枚銀色的“斧鉞火樹”徽章——那是丹領家族的標識。他雙手交疊在身前,腰板挺得筆直,姿態恭敬卻難掩眼底的警惕,仿佛在暗中觀察兩人的一舉一動。

“給我們換間驛館。”老馮格突然開口,語氣傲慢生硬,“這裡的擺設太花哨,滿是奢靡之氣,不適合我們這些侍奉神明、恪守清貧的虔世會成員。”說著,他提著白色法袍的下擺,繡在袍角的銀線三葉紋掃過地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他的黑色馬靴踩在鋪著厚羊毛地毯的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隻有法袍摩擦的“簌簌”聲在身後回蕩。

弗林錫侍者連忙緊隨其後,腳步匆匆地跟上來到屋外,他指著周圍幾所外觀相似的木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解釋:“主教大人,實在抱歉。這裡所有驛館的內部擺置陳設都毫無二致,都是丹爵士統一安排的——從牆紙的紋樣到桌上的擺件,甚至木榻上天鵝絨的密度,都是按同一標準準備的,為的就是讓每位客人都能享受到同等的待遇,不分尊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老馮格停下腳步,抬手擋了擋頭頂的陽光,環顧四周——這些驛站坐落在片蘋果園旁邊,數十間木屋錯落分布,周圍種著修剪整齊的冬青樹。翠綠的冬青葉上還掛著清晨的露珠,陽光一照,像綴滿了細碎的鑽石;幾株晚開的蘋果樹綴著淡粉色的花苞,幾隻蜜蜂“嗡嗡”地在花間穿梭,翅膀振動的聲音細弱卻清晰。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麵灑下斑駁的光斑,隨著風動輕輕搖晃。老馮格的目光最終落在最遠處一間靠近樹林的驛館上:那間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冬青叢邊緣,視野開闊得能清楚看到周圍五十步內的動靜,既避開了主驛道的人流,又能隨時觀察驛站的進出情況。

“就那間吧。”老馮格抬步朝那間驛館走去,語氣不容置疑,“離人群遠些,清靜,也方便議事。”

眾人無奈,隻好跟著老馮格來到這間新驛館前。而這位主教卻沒有立刻進門,漫步繞著木屋轉了一圈,甚至彎腰檢查門窗的縫隙,好似在確認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又伸手摸了摸木屋外牆的苔蘚——濕潤的觸感證明這裡鮮有人來,不會有暗藏的耳目;最後還抬頭望了望屋頂的煙囪,確認煙道通暢,沒有被堵塞的風險。

確認無誤後,這位謹慎的虔世會主教這才回頭向身後的幾名修士侍衛吩咐道:“你們守在屋子周圍。不要允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送水的侍者、添柴的雜役,也必須先經過你們的搜查——檢查他們的衣袋、袖口,甚至鞋底,絕不能讓任何可疑物品帶進來!”

“是!”侍衛們齊聲應下,迅速在木屋周圍布防,手按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上,隱藏在黑色修士袍下的鎧甲隨著微風顯露出隱約的輪廓,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似乎連一隻飛過的麻雀都不放過。

老馮格這才推門進入驛館,木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帶著木頭特有的陳舊氣息。他走到軟榻前坐下,身體陷進柔軟的天鵝絨裡,目光再次打量房間:雕花的橡木桌、掛著金絲刺繡掛毯的牆壁、裝滿薰衣草乾花的白瓷瓶——果然和之前那間一模一樣,連乾花的數量都分毫不差。

老馮格摩挲著法袍上的三葉紋刺繡,指尖劃過銀線時,帶著細微的冰涼。“果然和剛才那間很像...”他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雖小但很奢華,潤士?丹倒是舍得在這些表麵功夫上花錢。他以為靠這些東西,就能讓所有人都臣服於他?真是可笑!”

龐岑?瓦萊笨拙地湊上前,試圖奉承,可眼神卻依舊有些恍惚,顯然還在糾結之前“交代”的話題。“您眼光很好,又選了間好的。”他努力擠出笑容,“這裡離樹林近,晚上還能聽到夜鶯的叫聲。我小時候在瓦萊家族的莊園裡,就常聽著夜鶯叫入睡——”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顯然是想起了早已覆滅的家族。

老馮格突然抬臉,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住心不在焉的龐岑?瓦萊,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像冰錐刺破空氣:“好的?你覺得舒適就是好的?”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精致陶瓷杯被震得“叮當”作響,杯中的清水晃出細碎的漣漪,“舒適代表著腐朽和墮落!隻有愚昧的人才會被這些物質享受迷惑,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王上交給我們的任務!”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法袍下的胸膛劇烈起伏:“早些年修建這些驛館時,我就告誡過潤士?丹——奢靡的東西蒙蔽不了人心,隻會讓人沉溺於欲望,最終走向毀滅!可他偏不聽,如今看來,這些驛館果然成了他拉攏人心、收買權貴的工具!”

老馮格喘了口氣,目光掃過房間的陳設,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譏諷:“不過那個侍者沒有撒謊,這間和那間幾乎一樣,連桌上瓷瓶裡乾花的數量都相同。看來他倒是‘公平’得很,想用同樣的奢華,把所有人都拖進他的泥潭裡。”

龐岑?瓦萊被老馮格的氣勢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半步,皮靴蹭過地毯,留下一道淺痕。他攥緊了藏在身後的手,聲音帶著幾分怯懦的疑惑:“既然所有驛館都一樣,那您為什麼非要換這麼遠的?這裡離主驛道那麼遠,取水要繞半個蘋果園,傳話也不方便...萬一大修士們那邊有消息傳來,我們恐怕會錯過。”

老馮格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突然勾起一抹奸笑,眼神裡滿是算計的光,像條盯上獵物的毒蛇:“你難道忘了列拉?瓦萊是怎麼死的?”他壓低聲音,語氣陰惻惻的,“你那位好姐姐,眨眼間煙消雲散化作了泥!”他頓了頓,看著龐岑?瓦萊驟然蒼白的臉色,繼續說道:“人心隔肚皮,永遠不要讓彆人牽著鼻子走。離人群遠些,才能更好地觀察周圍的動靜,避免落入潤士?丹設下的陷阱——誰知道他會不會狗急跳牆!”

說著,老馮格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故作恍然大悟般補充:“哦,我差點忘了,好像列拉?瓦萊是你姐姐?不過你們瓦萊家向來通婚混亂,堂兄娶表妹,叔叔娶侄女,到底是不是親姐弟,還兩說呢。”他的聲音裡滿是惡意,“而且據我所知,他當年可是無情無義地把你從家族中攆了出來,說你‘懦弱無能,丟儘瓦萊家的臉’,讓你成了無家可歸的人。怎麼?你倒是還念著他的舊事,難不成還想為他報仇?”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龐岑?瓦萊的臉色本就蠟黃,聽到“列拉?瓦萊”的名字,更是變得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泛著青灰。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將那隻不停發抖的手藏得更深——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傳來尖銳的痛感,卻能讓他保持幾分清醒。

“如果...潤士...丹真的能把小蘭德交出來...”龐岑?瓦萊勉強張開嘴,聲音結巴得像被凍住的溪流,“咱們也算能給布雷?考爾一個交代,不用再和他撕破臉了。他畢竟是聯軍指揮使,手裡握著重兵...萬一鬨僵了...”

老馮格詫異地望著如同木頭人般的龐岑?瓦萊,眼中閃過絲怒火,隨即猛地一拍桌子。“砰!”橡木桌麵發出沉重的巨響,桌上的鍍銀擺件都被震得跳了跳。“交代?你又和我說這個詞?”他霍然站起身,白色法袍因動作而揚起,“你忘了王上是怎麼交代的嗎?此行的首要任務,是查清潤士?丹私通烏坎那斯人的罪證,必要時鏟除他,清理掉他的餘黨——包括他那些私兵、謀士,甚至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侍從!這才是最終目的!”

老馮格越說越氣,手指著龐岑?瓦萊的鼻子,聲音裡滿是鄙夷:“你這個豬腦子,難道隻會盯著‘交代’兩個字,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虔世會對你的栽培?若不是我在背後支持你,你早被那些債主大卸八塊了!”

龐岑?瓦萊依舊木然地站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的地毯紋樣,聲音微弱卻帶著幾分固執的堅持:“可查理尼二世不是說,萬不得已才除掉他嗎?現在他都要交出...交出小蘭德了,咱們沒必要趕儘殺絕吧?畢竟他也是弗林錫的幕後領主,殺了他,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真他媽固執,簡直和你那個死腦筋的妹妹一...”老馮格暴跳如雷,幾步走到龐岑?瓦萊麵前,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可話到嘴邊,又連忙死死收住,喉結滾動了兩下,隨即壓低聲音,語氣陰冷如冰道:“記住,咱們這次來弗林錫,就是要宰了潤士?丹,誅滅他的家族,這才是此行的最終目的,你這個豬腦子!”

他的指尖幾乎要戳到龐岑?瓦萊的胸口,眼神裡滿是狠厲:“不要再和我提你的那個神經病妹妹,還有那個沒頭腦的鐵錘大舅哥布雷?考爾!他們的死活,和咱們無關!你要做的,就是按我說的做,否則——”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可眼底的威脅卻像實質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龐岑?瓦萊的瞳孔驟然擴大,像被強光刺痛般,緩緩抬起臉。他嘴唇顫抖著,似乎想反駁什麼,舌尖卻像被粘住般,發不出半點聲音。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修士侍衛的敲門聲——“篤篤篤!”節奏急促而規整,是之前約定好的信號。


最新小说: 鳳凰山奇案 退休輪回者 水滸:開局召喚三國武將碾壓當代 瀚海驚濤:穿越者的千年霸業 華娛大亨:我靠修改命格成帝 上交外星科技我成國寶 逆天命狂尊 從穿越異界種田開始 鏡子裡的謀殺者:七日倒影 最終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