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人群中一個瘦高個傭兵悄悄繞到阿契琉斯背後。他腳步放得極輕,如同偷獵的狐狸,悄悄從箭筒裡抽出一支鐵頭箭,搭在弓上,拉滿弓弦對準籮筐中的小弗拉修斯——他想趁阿契琉斯注意力在正麵,一箭解決掉這個“禍根”。可還沒等他鬆手,阿契琉斯便敏銳地察覺到身後的破空聲,他反手又扔出一把飛刀。“噗”的一聲悶響,飛刀精準刺穿瘦高個的心臟,他悶哼一聲,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弓箭“啪嗒”掉在一旁,箭羽還在微微顫動。
接連兩人被阿契琉斯的飛刀殺死,屍體旁的鮮血染紅了青綠色的苔蘚,人群徹底被震懾住,再也沒人敢打小弗拉修斯的主意。但他們也沒退去,紛紛拿起武器,將阿契琉斯團團圍在大樹前。斧頭、長劍、弓箭齊刷刷對準他,金屬冷光在陽光下閃爍,氣氛再次緊繃到極致,仿佛隻要有一絲火星,就會引爆一場血腥的廝殺。
阿契琉斯摸了摸腰腹前那空空的飛刀囊,急忙攤開雙手,掌心向上,向氣喘籲籲的布雷?考爾喊道:“咱們彆再內訌了!自相殘殺隻會讓彆人撿便宜!您不是想去弗林錫搶礦山嗎?我幫您!我能幫您搶下礦山賺大錢,幫您組建一支精銳騎兵,打造出伯尼薩最厲害的軍隊!至於這個孩子,他隻是個犯了瘋病的可憐人,很多人受了刺激都會這樣,您就當他在說胡話,彆跟他計較!”他急得額頭冒冷汗,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拚命想找一個能讓布雷?考爾冷靜下來的理由。
聽到“騎兵”兩個字,布雷?考爾劈劍的動作突然一頓,高舉的闊劍停在半空。他眼中的殺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絲探究,顯然被這個詞觸動了。他晃晃充血的腦袋,似乎還在消化阿契琉斯的話,片刻後,這位大穀倉領主雙手臥劍,語氣帶著幾分逼問:“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騎兵?”說著慢慢往前挪著步子逼近。
阿契琉斯眨了眨眼,大腦飛速運轉——他想起以前跟隨蘭德?考爾時,曾聽對方閒聊過想靠騎兵打開局麵。他急忙補充道:“我還知道很多作戰技巧!比如騎兵衝擾戰術,用戰馬的機動性打亂敵人陣型,再配合步兵收割;步兵方陣隊列的前後輪換,保證前線持續戰鬥力,不會被一波打垮;還有磨輪戰術,用多支部隊層層包圍敵人,慢慢消耗他們的體力和士氣!”
他咽了口唾沫,越說越急,生怕布雷?考爾不信:“除此之外,我還知道怎麼訓練新兵——戰前喊口號凝聚士氣,讓他們有歸屬感;麵對不同敵人調整戰術,讓新兵老兵快速融合,不會互相拖後腿;對外用咱們的威名進行精神恫嚇,讓敵人未戰先怯;對內用共同的利益目標熔煉團隊,讓大家勁往一處使!這些我都能幫您做到!”
布雷?考爾側著臉,死死盯著阿契琉斯的眼睛,眼神裡滿是疑惑與審視,仿佛要透過他的表情看穿他的心思。他緩緩放下闊劍,劍刃垂在地上,與碎石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一個普通的‘苦力’,哪怕是個匪徒,也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你到底是誰?”
阿契琉斯心裡一慌,後背瞬間滲出冷汗忙指著身後的小弗拉修斯,轉移話題:“是這個孩子!他也是個軍事天才,這些戰術都是他告訴我的!他雖然偶爾犯病,但平時特彆聰明,能幫您出謀劃策!您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之前在荒野,我還替您報了殺子之仇,殺了那個冒充卡洛的冒牌貨,救了您的人!”他拚命想把話題引到小弗拉修斯身上,掩蓋自己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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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考爾沉默著,眉頭緊鎖,顯然在思量阿契琉斯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漸漸恢複理智,擺了擺手,示意圍在周圍的人們收起武器。人們雖然滿臉不甘,眼神裡還帶著怨懟,但還是聽話地放下了刀斧弓箭,隻是依舊警惕地盯著阿契琉斯,沒敢走遠。布雷?考爾又疑惑地盯著阿契琉斯,似乎還在判斷他的話是否可信,空氣中的緊張感依舊沒有消散。
阿契琉斯見狀,知道這是取得信任的唯一機會,急忙舉起右手,掌心朝前,鄭重發誓:“我阿契琉斯,從今天起,願意成為您的傭兵!我知道大穀倉的規矩——忠誠至上,絕不背叛!我會誓死為您作戰,無論是搶礦山,還是對付敵人,我都衝在最前麵!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的語氣無比堅定,眼神裡滿是誠懇,甚至帶著幾分急切。
布雷?考爾轉動著灰藍色的眼珠,沉默了良久。林間的風穿過枝葉,吹得他的衣角微微顫動,他習慣性地垂了下臉——這個動作,在大穀倉的人看來,就是認可的意思。圍在周圍的人們見狀,紛紛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幾分。但布雷?考爾卻依舊臉色緊繃,他看向阿契琉斯的腳下,語氣帶著幾分好奇:“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剛才在陽光下,我發現你沒有影子。民間有很多傳說,說沒有影子的人,要麼是鬼魂,要麼是不祥之兆,會給身邊人帶來災禍。”
“我從小就是這樣,天生沒有影子,但我確實不是什麼鬼魂!”阿契琉斯急忙笑了笑,試圖緩解這個詭異的話題帶來的尷尬,“您看,我能吃飯、會受傷、有血有肉,被刀砍會疼,被箭射會流血,怎麼可能是鬼?您很介意這件事嗎?”他心裡有些忐忑,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努力挺起胸口用手拍拍發出幾聲悶響。
這時,花花老托邁著大步走上前,粗糙的手掌帶著常年握劍磨出的厚繭,重重拍了拍阿契琉斯的肩膀——力道大得讓阿契琉斯肩膀微微發疼,卻也拍散了幾分緊繃的氣氛。他回頭衝布雷?考爾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泛黃的牙齒:“老大,您放心!這家夥能摸得著、有體溫,手心還冒汗,倒不像傳說裡沒影子的鬼魂!而且他剛才為了護著孩子,連保命的飛刀都用上了,要是鬼,哪會這麼在乎一個凡人娃娃?我看他是個靠譜的,至少對自己人夠護著。”
布雷?考爾被花花老托這番直白又帶著幾分憨厚的話逗得無奈一笑,緊繃的臉頰終於緩和了幾分,眼底的冷意也消散了些許。他轉而將目光重新落回阿契琉斯身上,語氣依舊帶著濃濃的警告:“管好你的孩子,以後彆再讓他亂說話、亂挑撥是非。他要是再胡來,不僅會害死你們兩個,還會給隊伍裡所有人帶來麻煩,到時候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阿契琉斯忙不迭地舉起右手,掌心朝前,賭咒發誓道:“您放心!我保證以後把他看緊了,絕不讓他再惹出半分亂子!要是做不到,您隨便怎麼處置我,我絕無半句怨言!”他的語氣無比誠懇,眼神裡滿是討好的笑意。
布雷?考爾不再多言,抬手將闊劍收回劍鞘,金屬摩擦的“唰”聲在林間格外清晰。他掃了眼不遠處插著阿契琉斯飛刀的兩具屍體,眉頭微微蹙起,聲音低沉道:“我向來反感對孩子下手的人,不管那孩子說了什麼混賬話,動手就是不對,失了大穀倉的底線。”說著不再停留,轉身向前走去,腳步沉穩有力,很快便融入前方枝葉交錯的樹林中,隻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周圍的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裡滿是複雜,最後都將目光落在阿契琉斯和小弗拉修斯身上,依舊帶著幾分未散的警惕。他們紛紛扛起武器,快步跟上布雷?考爾的腳步,沒人再說話,隻有整齊的腳步聲、樹枝被撥開的“沙沙”聲,以及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在寂靜的密林中回蕩。
阿契琉斯快步走到兩具屍體旁,彎腰拔出插在他們喉嚨和心臟處的飛刀,用死者粗布衣衫的衣角隨意擦了擦,將飛刀逐一收回胸甲內側的刀囊裡,動作熟練得仿佛早已習慣。做完這一切,他扭過臉,看向身後籮筐裡的小弗拉修斯,語氣帶著幾分壓抑的嚴厲:“你聽著,以後再像剛才那樣亂喊亂叫、挑撥我和考爾先生的關係,我就找根粗繩子把你捆在籮筐裡,再用破布把你的嘴堵上,省得你到處惹禍。”
小弗拉修斯也漸漸恢複了冷靜,他靠在籮筐邊緣,瘦弱的肩膀抵著竹條,眼神裡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嘲諷,淡淡道:“你剛才向他宣誓了?那種把自己的命交到彆人手裡的愚蠢效忠誓言,在你看來很值得?”
阿契琉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泥土和落葉,臉上露出抹輕鬆的笑容:“當然值得!我就喜歡宣誓後的感覺——不用再左右搖擺,不用再糾結該跟著誰、該做什麼,隻要死心塌地跟著一個人,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
小弗拉修斯卻突然露出怨恨的神色,語氣帶著尖銳的挑釁:“你那根本不是忠誠,是愚忠!像隻隻會聽從主人命令的獵犬,沒有自己的想法,更沒有尊嚴可言。我父親說過,真正的勇士,絕不會為了苟活而向他人低頭。”在他眼中,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阿契琉斯的選擇,就是對“英雄”二字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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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琉斯無所謂地聳聳肩,彎腰整理了一下籮筐的背帶,確保背帶不會磨到小弗拉修斯的腿,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先活著,再談尊嚴。如果我像你說的那樣,非要爭什麼尊嚴、講什麼骨氣,早就死在荒野的狼口、劫匪的刀下了,死了無數次了。而你,也不可能從被燒毀的邊城逃出來,更不可能在這裡,用這種語氣跟我爭論。”
小弗拉修斯不屑地哼了聲,眼神裡滿是鄙夷道:“我父親說過,人靠智慧而活,靠尊嚴立足,而你靠的是奴顏屈膝,是向彆人低頭求饒,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人。”
阿契琉斯突然停下腳步,將籮筐輕輕放在鋪滿青綠色苔蘚的地麵上——苔蘚柔軟,能避免籮筐底部被石子硌到。他蹲在小弗拉修斯麵前,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語氣變得無比嚴肅:“聽著...我很尊敬你父親,真的。他確實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有勇有謀,懂戰術、會用人,是邊城難得的人才。但...他有些太過聰明,也太過自負,總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所以才會走上歧途。”
他頓了頓,眼神裡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沉重:“如果他當初真心效忠蘭德?考爾老大,沒有被涅豬哥的利益誘惑,沒有背叛邊城,沒有想搞分裂,他就不會死。你父親不是死於彆人的陷害,也不是死於布雷先生的針對,是死於自己的不忠和野心,你懂嗎?”
“忠誠很重要,不管彆人怎麼看,至少對我來說,這樣能保住命的概率最高。”阿契琉斯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所以,你以後彆再想挑唆我和現在的老大起衝突了,不可能的。我不會因為你的幾句話,就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穩,放棄能讓我們兩個都活下去的機會。”
小弗拉修斯緊緊盯著阿契琉斯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眸子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憤怒、不甘、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壓低聲音,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和布雷?考爾隻能活一個,你會怎麼辦?你會幫他殺了我,還是幫我殺了他?”這個問題像一根鋒利的刺,狠狠戳在兩人之間,打破了剛剛緩和的氣氛。
阿契琉斯摸了摸下巴,指尖蹭過寥寥無幾的胡茬,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語氣篤定:“我要都保全,因為你們壓根沒有矛盾,邊城是被黃金城的麵具豬哥燒毀的,邊城的人也是麵具豬哥害死的,包括你父親,不是因為老大,隻是我能力有限無法對抗整支軍隊,隻能救你一個。”
小弗拉修斯卻冷笑一聲,眼神裡滿是不屑:“你就是見風使舵、投降成性,我才不需要你的幫忙。不過我可以提醒你,布雷?考爾將來肯定會遇到大麻煩,他的好日子長不了。”
阿契琉斯皺了皺眉,腳步頓了頓,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他現在有這麼多兄弟跟著,又要去弗林錫搶礦山,不管怎麼看,前途都不錯。”
小弗拉修斯嘴角撇起,露出一抹與年齡不符的世故,聲音壓得低了些:“因為他身邊硬漢太多了。你沒發現嗎?那些人明明看到了那麼恐怖的幻境,知道跟著他可能會送命,卻還一直跟著——根本不是因為忠誠,是因為能從他身上拿到好處。而布雷?考爾又心慈手軟,不懂得清理身邊的隱患。團夥裡人才多了也是麻煩,將來一旦涉及到礦山的利益分配,肯定會有人因為分贓不均,對他下毒手。”
阿契琉斯順著小弗拉修斯的目光向前望去,發現前麵的人群已經快要消失在樹林深處,隻有零星的身影在枝葉間晃動,若隱若現。他急忙彎腰背起籮筐,調整好背帶,語氣急促道:“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他們本來就是從血水裡泡出來的亡命徒,眼裡隻有利益,這很正常。咱們得趕緊趕上隊伍,不然在這達克森林裡迷了路,可就麻煩了——這林子裡不僅有野獸,還有不知道藏在哪的劫匪。”
小弗拉修斯卻仍不甘心,追著問道:“你就沒有一點理想嗎?一輩子就隻想跟著彆人混口飯吃,像條寄生蟲一樣依附彆人?”
阿契琉斯從懷裡掏出那隻磨得發亮的銅製煙鬥,煙鬥邊緣已經被摩挲得光滑圓潤,又從口袋裡摳出些細碎的煙草渣,小心翼翼地填進煙鬥裡,湊到嘴邊叼著,樂嗬嗬道:“我的理想很簡單,就是每天能吃飽喝足,不用餓肚子,不用擔驚受怕地過日子。以前在邊城,天天提心吊膽,現在能跟著布雷先生安穩趕路,有口飯吃,我就很滿足了。”
“吃飽喝足?”小弗拉修斯看著阿契琉斯掏出火石,“哢嚓”一聲點燃後吸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那麼能打,身手那麼好,這就是你的理想?難道就沒有其他更有追求的目標了嗎?比如幫你死去的兄弟報仇、比如奪回被燒毀的邊城?”
阿契琉斯深吸一口煙鬥,緩緩吐出圈白色的煙霧,煙霧在林間的微風中很快散開,留下淡淡的煙草味。他突然對著前方的人群大喊一聲“等等我們”,加快腳步追趕,聲音裡滿是輕鬆:“當然有!我的理想還有——第二天還能吃飽喝足,第三天、第四天也能一直吃飽喝足!隻要能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小弗拉修斯被他這番“沒追求”的話氣得說不出話,臉色漲得通紅,徹底無語道:“閉嘴!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和我說話了,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軟蛋,我懶得理你。”
阿契琉斯卻絲毫不在意,洋洋自得地晃晃腦袋,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腳步也輕快了幾分,笑道:“軟蛋就軟蛋,活著最重要!隻要能活著,彆人怎麼說都無所謂。”說罷背著籮筐裡的小弗拉修斯,快步追上前方的隊伍,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隻留下煙鬥的淡淡煙味,在林間慢慢飄散,與腐葉、鬆針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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